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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闭塞言路,国师得宠 牵引内线,家姬说情

话说倪邦达听了前车夫妇之话,暗想:自己乃有名镖师,横行南北要道,不曾受过奚落。心下好生郁闷,又眼看他们夫妇杀人如麻,毫不动力,更是惊骇不定,待要上前回话,见前车霎时去得远远,追也无益。思来想去,不觉呆了半晌。

严绍模在旁,眼见这样怪离情形,动问倪邦达:“究是怎样一流人物,有如此本领!莫非身有妖术,故能安坐杀人?”

倪邦达道:“不瞒客官说,在下奔走江湖二十年,也不曾遇到这么奢遮。言就是剑侠一流人物,并非妖术,口说只当是假,如今眼见,分明是真的了。”

严绍模道:“剑侠究是什么东西?看他们轻轻年纪,哪里学来的本事?莫非生成了的?”

倪邦达道:“客官,剑侠原是天才。半是生成,半是学得,有好几种人不能学习。第一,心险的;第二,好斗的;第三,狂酒的;第四,好色的;第五,轻露的;第六,骨柔质钝的。必要质地纯厚,资质聪明,大公无私,坦白无隐,始可学得。讲他学法,是最麻烦不过的,练耳练目练手练足,以至无所不练,尤要在锻炼心志。总归于一,练到身心归总,便是心剑合一。心想到哪里,剑就会飞到哪里,故五六十步之外,杀人如囊中探物,毫不费事。到了极步,便能身剑合一,横飞空中,心到哪里,剑也到哪里,身也随着到哪里。万事皆可学,万学皆可超极,我们只是少见多怪,觉着稀奇的了。其实人世上的事,想得到必定做得到,也并不为奇。”

严绍模道:“镖师想来也学过剑术的,懂得这么清楚。”

这时车行沙石中,轮轴咔咔有声,又是逆风,说话不大分明。倪邦达也不回答。过了一会儿,说道:“严客官,我这番幸亏你,遇了这么两位剑侠,也是定数。我送客官北上之后,回去要把镖店收歇了。”

严绍模惊道:“怎的好端端要把多年老店收歇起来呢?”

倪邦达道:“客官有所未知,咱们自以为能耐无敌,其实像咱们这等人,江湖上不知几多呢!两位剑侠的话不差,我越想越感激的了。咱们若自不量力,往下赶去,将来不但害咱们自己,还怕要累着客人,岂不是自寻罪戾?”

严绍模听了,以事不关己,随口答应。两人行行说说,倒也不觉寂寞,一路平安到京,在前门外落店。倪邦达替严绍模招呼完毕,仍回原路到德州去了。后以,倪邦达果然收歇老店,重又寻师学技,不在话下。

单说严绍模到京之后,急着就去探望包志茂,不知包志茂住宅,只从国师爷府问去。

这国师爷姓杜名受田,本是安徽霍邱人,是个翰林出身,家下着实有点儿产业。在嘉庆皇帝时代,新点翰林之后,就交接一个宫中老太监,名作安康的为老师。安康是嘉庆皇帝最信用的人,杜受田不惜重资,竭力供奉,安康果然死心塌地地替他策划。不上两年,嘉庆帝放他广东主考,第二年回京,钦命大学士,在南书房侍读侍讲,后与皇太子结识起来,越发有了奥援。道光皇帝登基之后,就把杜受田当个精忠宏模之臣,大用特用起来,把五个皇子都交与他教授,官为大学士,职为太傅,因此国师爷杜大人威名,遍于全国。除他之外,深得道光帝的信任的,只有相爷穆彰阿了。

道光帝生就脾气,好自行断,不喜臣下进言,偏这时言官都以为国脉衰微,每日奏章十起,请帝勤政。帝心非常厌恶,问杜受田用什么方法制止。杜受田回说:“皇上如要臣下不妄言,自是容易。不论他奏章所论何事,只管挑剔奏章的格式、字体的差误,交吏部议处,自然言官不敢信口狂吠,就此也可仰见皇上留心小节,那臣下大的过失,更加不敢冒犯的了。”

道光帝很以为不差,便命杜受田帮同挑剔。杜受田吹毛求疵,无所不用其苛求。有一个奏章上写着一个“群”字的,杜受田说君羊并写,足见目无君主。有一个写“啼”字的,杜受田说啼为鸟兽之声,帝口为啼,明明把皇帝比作鸟兽,对皇上应写“唬”字,不该用“啼”字。这两个上奏章的人都交吏部议处,发下黑龙江充军。从此满朝失色,再也不敢说话。杜受田大为道光帝信任,气焰益盛。

那包志茂不过是杜受田手下一个管家,因其善为奉迎,也大为杜受田信任。包志茂的二房媳妇就是程氏所说的王家姊姊,又奉迎杜受田的三姨太太,因加上这一条内线,直通枕边,益发有声有色。

当下严绍模道往国师爷府,万目睽睽,众口声声,一闻而得,直到府门,问门上要见包二爷。门上回说:“包二爷正在伺候国师爷,白天哪里可以见客?你要与包二爷说话,只好晚上到他家去得了。”

严绍模因问:“包二爷家在哪里?”

门上回说:“在石皮胡同尽头,一问便知的。”

严绍模只得回去,到晚直往石皮胡同。只见一座巍峨巨宅,朱门绣户,一班门房听差,好不威风。严绍模跨进门去,就有人前来招呼,严绍模言明来意,那人引入客堂坐下。严绍模四围一望,都是目所未见之物,心下暗暗称奇。

一会儿,屏门开出,一老头儿大约五十多年纪,广额高鼻,头发斑白,颊下有几根短鬓,目光炯炯如鼠。穿着一件二蓝宁绸袍子、天青缎子背心,右手拿着旱烟袋,缓缓走到客堂,先把严绍模身上估量了一回,问道:“尊姓是严,好像哪里见过似的,面熟得很。”

严绍模也认得这老头儿是包志茂不误,连连打恭作揖,赔着笑脸说道:“小的便是严绍模,贱内程氏,与包爷二夫人向昔似同胞姊妹似的一块儿处,只是小的不配说这句话。小的与包爷在浙江嘉善曾会过一面的。贵大人事忙,想来也忘记了。”

包志茂道:“原来是咱们二太太的亲眷严兄,请坐请坐!咱们远离南北,倒把自己至亲疏远了。”说着,递过旱烟袋,一壁由值差端上茶来。

包志茂随手喝了口茶,说道:“听说严兄从前不是做丝茧生意的吗?今年生意可好?几时到北京的?”

严绍模道:“不瞒包爷说,家下被人欺侮,田产都卖光了。这回特地来京求包爷的,要请包爷开恩,替小的谋个差事。”

包志茂听到这话,想了想,说道:“严兄向来做生意的,懂得生意规矩,如今做官也是和生意一般,只怕下本还要比生意重些。兄弟承蒙国师爷瞧得起,在国师爷府当差,眼看得多了,如今人情厉害,不论什么都尴尬起来。要是前两三年,只要兄弟一句话,那就使得。”

严绍模道:“小的也曾带几个应酬费来,不知怎么排布,种种要请包爷鼎力。”

包志茂道:“你想做什么官呢?”

严绍模道:“在下也不想什么,只谋个州县是了。”

包志茂点头道:“大家亲眷,兄弟无不竭力。只是兄弟也没有干过这些勾当,干不成时,休说笑话。”

原来包志茂晓得严绍模是生意场中出身,一个钱字不肯放松,故把这些阴阳怪气藏头露尾的话说在前头。其实,包志茂倚了气焰逼人的主子,还有什么事不干?自然是十分拿把的。

当下严绍模连声称谢,包志茂明知严绍模也出得起几个钱,说:“既是至亲,不必客气。”叫严绍模无须落店,搬往自己家住。严绍模不胜之喜。翌日,移到石皮胡同包宅住下。

包志茂走入上房,把严绍模一切话告知了王氏。

王氏道:“既然是程家妹夫,咱们须得真诚替他想法子。”

包志茂道:“真诚不真诚随你,我把这事拜托你了,你与国师爷三太太说一句话便是。”

王氏道:“你又来打发我了,我替你干的事还不少,这回子你自己答应人家,你在国师爷面前说去就是。”

包志茂道:“我的太太,你不知道,我说句话,哪里有你家娘们自在?我须得乘国师爷有空,又要看他老人家面上高兴不高兴,才得旁边插一句。你与三太太虽说是主子仆妇,却与姊妹差不多。三太太答应了,只需在国师爷面前拧拧头放放刁就得了。我的太太,还是费你的心,再帮我一回忙吧!”

王氏被包志茂缠不过,又是程氏的事,便应允了。第二天早上,雇了一乘小轿,直到国师爷府。一会儿登了上房,放轻脚步,悄悄地行到三姨太房中。三姨太正在梳洗,王氏走上一步,请了安。

三姨太抬头见是王氏,说道:“包氏媳妇这么大清早来看我,想必是有什么事了。”

王氏忙跪下叩了头,说道:“太太真是神明,小的果然有些事要恳求太太。太太答应了,才敢说出来。”

三姨太道:“你尽管说,办得到的事,我没有不答应的。”

王氏又磕了个头,说道:“小的有个把姊妹,比同胞似的亲昵,从前小的受了磨难,幸亏那义妹搭救。如今义妹严家炽穷得饭都没吃,他本也是当过属吏的,要求太太赏给个州县。他如果得了官,自然要孝敬太太。”

三姨太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命大盗案件值得这样惊慌,孝敬不孝敬不必说,我替你办就是了。”

王氏连连谢恩。

三姨太随手喝了口茶,王氏拉她过前去一瞧,说道:“这是野山参汤吗?”

三姨太道:“说是野山的,也不见得这么好。我还是用珍珠粉觉得细腻点子。”

王氏也顺口称说,心下早把这事体贴进去。又谈了几句话,才出了国师爷府。晚上,包志茂回家,急问王氏与三太太说过了没有。

王氏道:“说是说过了,也总算太太给了脸,答应了,只是你要替我办两件送货。”

包志茂忙问:“什么送货?”

王氏道:“一件是野山人参,一件是珍珠粉,都要真正上好的。”

包志茂伸了伸舌头,说道:“哎哟,我的太太,这是什么价钱?”

王氏道:“你要人家办事,又舍不得钱。既是这样,索性我去回三太太吧!”

包志茂道:“好了好了,不要作恶,我准去办是了。”说着走下楼来,叫人去请严绍模。

欲知包志茂请严绍模有何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Qpvg3sWeO8kHFnE2JNQaasz9YocJbCos6HkPDkU9xx/MuSj3obasQBiofVlzyH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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