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请吧。”
常理又客气一声,做了个“让”的动作,态度谦恭的很。
宋暖言先前心底的伤怀立时化为乌有,破涕为笑。
她抹了一把脸,扶着陈嬷嬷的手站稳时下颌微扬,像是重新找回了自信,“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陈嬷嬷却是年纪大些,经的事情多了人也老道,瞅了那常理两眼,心底有些狐疑。
她们被关进祠堂整整六天。
谢怀安可一直没有派人来过,哪怕是来探望、询问一下情况都没有。
现在忽然派人来,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古怪的很。
但不管这次侯爷把她们接出去是揣着什么心思,只说这祠堂的湿冷,每日那么一点点食物和水,就让人撑不住。
既然能出去,那就先出去,到时再探听情况说后事。
常理带着人把宋暖言几人送回了蔷薇院去。
果然那里已经备好热水热食等。
宋暖言实在是饿惨了,稍作洗漱就先吃了东西,而后才沐浴。
她将自己泡在热水里洗去几日尘垢和阴湿,出来时,整张脸已经被水汽蒸的如同剥壳鸡蛋似的白嫩细滑。
她展开双手由婢女帮忙更衣,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陈嬷嬷,你瞧我是不是瘦了些?腰细的很明显呢。
是不是这六日在那祠堂吃不好喝不好的缘故?
这么看,这六日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她的身量在女子之中属于中等个头。
瓜子脸,削肩膀,五官精致,粉面桃腮。
但自小到大腰腹臀那一段都比同龄的姑娘要粗实一些。
小时候她不懂得身量粗细的区别。
只瞧着自己贴身的婢女腰肢细细的,一折就能断了似的,她的却双手掐不住,做衣裙用的布也要多些,
还觉得自己是小姐理应用的多才是。
也觉得是婢女吃的不好,长的太差。
到了豆蔻年华,爱美的年纪,她经常随母亲一起出去参加宴会。
有意无意间,发现有一些富贵人家小姐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被其余贵女夸赞羡慕。
还听到那些小姐们议论保持身形等事。
后来更曾听到二哥宋青禾与狐朋狗友议论,说女子腰肢细软更惹人喜欢。
她便开始注意自己的身形。
平素尽量少吃,睡前绝不贪嘴,而且对衣服的款式、颜色等都十分注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
宋暖言终于是变成了一个纤细婀娜的姑娘。
那一年她随宋青禾去京郊踏青,被一纨绔挥鞭打了她的坐骑。
马儿受惊胡乱奔逃。
宋暖言也被惊的花容失色,连唤“救命”。
就在那关键的时刻,谢怀安策马追上去,一挥马鞭缠在她腰间,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坐骑上。
等奔出一段儿谢怀安勒了马缰,带她下马时惊异地说:“你好轻、好纤细,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吗?”
青年冲口而出的莽撞,对宋暖言而言,却是身形纤细的认可。
她那时嗔了他一眼,心里何其得意。
她原是见过谢怀安几次,但交情普通,就是因为那一次英雄救美,与他生了情的。
后来一番你来我往中情分越深,成婚做了夫妻。
谢怀安出征这两多年的时间里,宋衔月对自己的身形控制一直极为严苛。
或许因为有一部分天生的缘故吧,她再怎么严苛控制,偶尔还是有不满意,便要连着好几日不吃晚饭的饿一饿。
但今日她的心情好,便看着什么都满意,那尺寸和平常无异的腰肢,现在瞧着也细了一圈。
不过想起自己方才吃了不少,宋暖言又有些懊恼:“又贪嘴了,之后几日可得管着点儿……嬷嬷,你怎么都不说话?”
“你们动作快着点儿。”陈嬷嬷是刚从外面进来的,脸色不太好看,这话也是给婢女说的。
婢女们赶紧帮宋暖言穿好衣服,束好衣带,又要熏头发。
陈嬷嬷道了声“我来”,直接上前接过东西挥手叫她们退下。
婢女们很快退走。
宋暖言嗅到不对,盯着陈嬷嬷问:“怎么了?”
“我刚去外面打探了一下消息,小姐你猜怎么着?”陈嬷嬷神色凝重,压低了声音把如今府上情况告诉宋暖言。
她咬牙说道:“找您出来是要您暂时收拾烂摊子的!”
“……”
宋暖言愣了半晌后,脸上的放松惬意全数消失,青白交错,“所以他根本不是担心我!”
陈嬷嬷重重叹气,“小姐您别天真了,男人就是最自私,最精于算计的人,他们哪有那么多的感情?
只有利益足够的时候他们才有感情!
现在老夫人病着,侯爷自己也起不了身,府里上上下下需要人操心,明月居那个又指不上,这才想到小姐你。
我猜明日或者后日,侯爷会来看小姐,或者请小姐去醉月轩说话。
到时候就要交付中馈等事了。
小姐心里一定要有个数,这回可不能傻傻的为他们做这又做那。
夫人那边现在咱们不太指的上,小姐得拿捏点东西,在侯府站稳脚跟才行。”
“嬷嬷是说——”
“产业!这永定侯府不是有些产业吗?
虽然不多,但也是侯府仅有的家底了,这次中馈之权到手后,咱们要尽量借着便利,把那些产业捏紧了。
只要小姐捏紧了那些产业,就等于捏住了侯府命脉。
起码一段时间里,老夫人和侯爷都得看小姐脸色才行,等小姐站稳了脚跟,就可以朝国公府那边帮帮夫人。
日后想做什么都能慢慢筹谋。”
宋暖言缓缓点头,深以为然。
她握住陈嬷嬷的手感激道:“嬷嬷真是聪慧能干,亏得母亲派你到我身边来,不然我现在就要跟无头苍蝇似的,
到处乱撞,分不清轻重了。”
主仆二人合计了一番,宋暖言心中更有底。
等正事都有数了,她才问起顾氏被掌嘴的事情来。
陈嬷嬷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宋暖言嗤笑出声:“老刁婆,整张脸都被打烂了,这回看她如何嚣张!”
隔日,果然如陈嬷嬷所说,常理带人抬着谢怀安到蔷薇院中来。
软轿放下,谢怀安关怀出声:“这几日,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