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啊”了一声。
她虽年纪小,但却是很聪明,一点就透。
如今她对自家小姐,也是十分崇拜信服,看宋衔月时满眼发光,仿佛宋衔月就该是这样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宋衔月曾问她,难道都不好奇为何小姐有了变化。
青苗回说:也好奇,但小姐本身就是聪明有韧性的人,原该就是个厉害能干的。
宋衔月想她们约莫是有天生的姐妹情分吧。
顾氏被打了一半就昏死过去了。
那太监还是不依不饶,叫人泼了冷水继续抽打。
不远处的廊道上,下人用软轿抬着谢庭云朝外奔去,想必是得知消息,现在过去求情的?
还是怕顾氏再说出什么忤逆天听的话前去救场?
宋衔月意兴阑珊,不太想看了。
她起身,带着青苗和绿茹回了自己的明月居。
……
顾氏行刑这桩事,最终还是打足了三十板,听说抽的脸肿成了两个大,两边脸颊都烂了,牙齿也打掉好多颗。
谢庭云前去也无法阻止泄愤的太监。
毕竟在这京城,伯爵多如狗,侯爵遍地走。
如永定侯府现在这种情况,人人都想来踩两脚,陛下面前传旨的太监又怎么会怕?
母子两人都被抬进了永定侯府来,又叫大夫。
听说,顾氏那边一直哀嚎痛哭。
宋衔月没什么感情地一笑:“那么重的伤,可得吃多少人参养元丹呢,不过那么重的伤,吃多少也很难好的快了。”
顾氏这一倒下,谢庭云又是站不起身。
看病吃药要钱,下人都得有人管着,怕是要把宋暖言放出来了?
总不至于叫她这个疯痴之人管事。
不过想必宋暖言现在也有了脾气吧。
……
夜色如墨。
宋暖言带着陈嬷嬷和新收的两个婢女依偎在墨黑阴冷的祠堂里。
她们被关进来后,顾氏吩咐每日只送一次水,一次食物,叫她们跪到知错才能出来。
宋暖言怒火中烧。
她有什么错?!
她一心为了帮丈夫解决问题——
中间出差错,导致如今结果,又不是她愿意的!
可顾氏不念她奔走用心,也不念以前她操持家中,出钱出人,竟不由分说撒泼打诨,把她关进祠堂!
开始那两天,宋暖言绝不服软,不可能认错。
可是那么一点点食物,那么一点点水……
即便陈嬷嬷和两个婢女把食物和水分多一点给她,她也吃不好,喝不够。
接连数日不曾好好洗漱整理,她感觉自己身上都馊臭了。
现在已经入秋。
除了正午稍热点,其余时候都冷的厉害。
到了半夜寒湿透骨,冻到浑身发抖,她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冻死。
这样过了三天宋暖言终于撑不住,朝着外头看守的人说自己知道错了。
不是说认错就放她出去吗?
那她认错!
反正就是嘴上说而已,有什么不能认的!
可外头守着的人却无动于衷。
宋暖言带着陈嬷嬷又是捶打紧闭的大门,又是嘶喊叫嚷,叫他们禀报顾氏,他们都不为所动。
最后宋暖言几人气力用尽,只能继续被关着。
到今日,已经是第六天晚上了。
宋暖言靠在陈嬷嬷的怀中,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嬷嬷,我真的好饿,好累,好冷……
我原想着,我阿娘总会想办法帮我吧。
可现在都六天了,外头一点放我们的意思都没有,可能我阿娘自己都被关着。
我那哥哥……也是无能愚蠢的紧,估摸着被我爹吓死了吧。
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就要冷死、饿死了……
怀安哥哥、怀安哥哥他竟然一点都不管我的死活吗?”
说到这最后一句,宋暖言哭出声来。
她想起以前和谢怀安之间的浓情蜜意,想起他回到京城后,与自己的床笫之欢,难舍难分。
她和谢怀安的这桩婚事,有母亲玉氏的权衡在其中。
但宋暖言和谢怀安也是有真情的。
如今,现在,真情消失了……
宋暖言又想起当日谢怀安被人从宫中抬回来时,她挣开顾氏冲到床边,谢怀安看她的眼神。
冰冷、嫌恶,甚至带着憎恨。
宋暖言更是悲从中来,绝望哭泣。
陈嬷嬷咬牙说道:“男人都是最绝情最自私的东西,根本指望不上,咱们现在得自己想办法出去,
不然真要困死在这里了。”
宋暖言吸了吸鼻子:“怎么自己出去?外头的人根本不放我们!”
“小姐还记得当初大小姐怎么出的北苑吗?那里着火了,府上的人就得去救火,就得把大小姐接出来。
我们现在也可以那样做!”
宋暖言瞪大眼睛,怔愣住:“这是祠堂……”
放火烧祠堂那是大逆不道!
但这后半句话,她却最终没说出来。
她都快要被冻死、饿死了,还管什么大逆不道!
“嬷嬷你说的不错,”她一字字说罢,又问:“那出去之后怎么办?那死老太婆不会放过我的,
怀安哥哥现在看着也不会管我了……”
话到此处宋暖言又红了眼。
“我们先出去。”陈嬷嬷抓紧宋暖言的手,她原是跟在玉氏身边的,算是看着宋暖言长大,有些情分。
再加上如今和宋暖言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时自是尽心想办法,一起面对!
陈嬷嬷道:“等出去了,叫人去英国公府那边求救。”
“可是母亲还被关着,我那父亲并不在乎我,我哥哥又没能耐……”
“傻小姐,我们去英国公府求救,是朝着世子求救的,他为人端方,宅心仁厚,不会不管你的死活的。”
宋暖言愣了想,想起往日里宋安澜的为人行事,忽然见满心都是希望:“对,不错!大哥不会不管我的!
我们这就行动,这就开始!”
她挣扎着站起身,连着陈嬷嬷,叫上那两个婢女,正要拉扯下左右帐曼,放火烧祠堂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几人瞬时定住,忐忑不安地相互对视几眼,齐齐朝外看。
有人停在了祠堂门外。
哗啦哗啦。
是开锁的声音!
片刻后,门咔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青年站在门外,朝里头行礼:“侯爷命属下前来接少夫人出去,少夫人受苦了。”
天黑如墨。
那青年手上提着个灯笼,光线昏暗的只能勉强照见那人的脸。
但宋暖言还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他是跟在谢怀安身边的常理!
她的怀安哥哥,还是记挂她的,派人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