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永定侯府几乎乱做一团。
但不管外头再如何闹腾,那乱风也刮不到宋衔月这“疯痴”之人的明月居来。
天色灰蒙蒙的,感觉白日里还要下雨。
宋衔月拨弄着药材,心想这些药材是要晒一晒的好,一边听着青苗小声且幸灾乐祸地说着外头打探来的消息。
“祠堂又黑又冷,二小姐和那个陈嬷嬷,还有两个新选的婢女都被投进去了,老夫人还不允许送吃的喝的。
说是叫她们在里头好好反省,分明是为侯爷这件事情发泄怨气呢!
听说侯爷跪了足足十二个时辰,膝盖肿的馒头那么大,一步都走不了,是被人抬进来的。
回来的时候浑身衣裳都湿透,狼狈的不得了。
老夫人在醉月轩哭喊着说什么没天理,说侯爷立了功,反倒受这种罚,又说都是二小姐害得。
她骂二小姐是丧门星……”
青苗说到此处,飞快地看了宋衔月一眼。
以前,“丧门星”这三个字,可是挂在宋衔月头上的,她怕小姐会不高兴。
但宋衔月托着腮看外头,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反而在青苗沉默了好一阵后催促:“继续说啊。”
青苗才意识到小姐是无所谓这些的,舒了口气继续:“后来侯爷把老夫人也赶走了,还说叫她安分一点待在宅院里。
不要胡言乱语再给府上惹祸。”
宋衔月一笑。
顾氏那“没天理”,“立了功反倒受了罚”,可是有点埋怨天家帝王的意思了,要是传出去,的确对侯府而言是祸事。
顾氏真是无知无德,蠢而坏的老妇。
只要给她点利益,别人再稍加撺掇她就能昧着良心!
在那关于未来的梦中,假冒谢怀安的谢庭云对她不死心,就找了外头一个和顾氏交好的夫人,提了兼祧两房之事。
顾氏没多犹豫就同意了,叫她前去说这桩事。
她那时候一心为了谢庭云守洁,当然绝对不可能答应,顾氏却说她矫情,说一切都是为了给谢庭云留个后。
有了孩子她以后也有依靠。
说她是愚蠢无知,不识好人心。
问她是不是还想着改嫁,给谢庭云戴绿帽子,谢府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甚至威胁她,说她一个女子在深宅大院里,做婆母的就是她的天,婆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叫她回去准备圆房。
要不是宋暖言反对,跑到顾氏面前去,送上不少金银首饰稳住了顾氏,顾氏便要强迫她委身。
宋暖言把顾氏给稳住,终于不再威逼胁迫她和谢庭云圆房。
可谢庭云却又怎会甘心,怎会放过她?
频频骚扰,威逼胁迫,甚至用强。
以至于让宋暖言妒恨交加,骗她出府要坏她清白更彻底毁掉她……
宋衔月不由冷冷一笑。
这永定侯府上的每一个人,她都要好好和他们清算,既然顾氏蠢的说出这样的话给她机会,那她怎能放过!
“荣娘。”
宋衔月轻声呼唤,荣娘上前欠身:“小姐吩咐。”
“你听到刚才青苗说的话了吗?‘没天理,立了功反倒受了罚’那些?”
“听到了。”
“把这些话朝外递出去吧,尤其要让因为侯府行贿被牵连清算的那些富贵人家知道,传的越狠越好。”
……
帝王下令,吏部提调专门的官员审查近三年来官员资历。
一时间官员们人人自危。
尤其是那些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不做事享俸禄还欺压百姓,无视朝廷律法的官员更是胆战心惊。
连着推荐那些官员上位的人也慌了神。
大家惧怕朝廷的追查,惧怕天威,也恨极了引起这桩事的永定侯府谢家。
恰逢顾氏那无知蠢钝的话就传了出去。
瞬时间被怀恨在心的人添油加醋一番递到了帝王面前。
帝王一怒,收回顾氏三品淑人封号,并派太监登永定侯府的门,将顾氏提到侯府门外,当众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那日,太监宣读圣意之后,叫宫人把跪着的故事拖到人前街道上按住。
再由行刑太监上前。
顾氏被这情况骇的肝胆俱裂!
她先前听到有宫中天使来传圣意,还以为是儿子的事情有了转机,欢欢喜喜收拾一番前去领圣意。
没料到竟然是问责和处罚!
看着那行刑太监手上厚厚的竹板,顾氏惊慌失措,匆忙辩驳道:“臣妇没有说过那些话,臣妇没有啊!
请公公明察!求公公明察!”
传旨太监面无表情,神色阴冷的很:“你没有?你没有说过为何会传到陛下面前?难不成陛下会冤枉你不成?”
顾氏连忙摇头:“臣妇不是那个意思,臣妇的意思是这中间可能有误会、对有误会的,一定有误会啊!”
传旨太监冷嗤一声,“圣意已下,哪有什么误会?你藐视天威胡言乱语,今日这三十板望你记住教训,日后谨言慎行!
别愣着了,打吧!”
他话音一落,那行刑太监便一板抽去,当场就抽的顾氏脸颊肿起来,唇角裂开。
第二板后,顾氏满口鲜血,还有牙齿被抽掉。
可那传旨太监却似不满意,低喝道:“抽的这么轻,你是不是没吃饭?”
那行刑的太监便更加用力了。
啪啪啪——
板子抽打在脸颊上的声音刺耳的吓人。
顾氏受不住疼痛鬼哭狼嚎起来。
围在侯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也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永定侯府内人工湖边有一座二层的观景亭。
亭边一排绿树。
从外头朝里只能看见檐角飞翘,不见厅内风景。
从那二层亭子里头,却可以透过树叶斑驳,看到一点外面大街上的情况。
此时此刻,宋衔月带着绿茹和青苗就坐在那亭子里,静静看着外头顾氏受刑的热闹。
那一板又一板,还有顾氏的喊叫。
声音大到他们这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青苗低低“嘶”了一声,皱眉说:“我看着老夫人的脸都血胡麻擦的了,感觉那个太监真的好用力,
他都抽的自己气喘吁吁。
为什么这样用力?是不是老夫人得罪他了?”
宋衔月团扇半遮面,淡淡道:“陛下圣意清查裙带关系以及行贿诸事,是因为永定侯府找宫妃行贿这桩事引起的。
所以那许多行贿、受贿的人便恨极了永定侯府。”
行贿的怕被查到而胆战心惊。
受贿的没了得好处的门路,自然迁怒憎恨。
传旨和行刑的太监都是宫里陛下面前的人,往日里,不知有多少人要给他们送银子打探消息。
现在这财路是断了。
还有可能被查出来断送前程,丢掉小命。
如此情况下,抽打顾氏这个差不多是罪魁祸首的人,怎么可能不用力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