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月这些年都是只听别人说容煜的阴狠毒辣等等。
但具体如何毒辣,她不知细节。
那梦中也没有什么昭示。
此时听宋安澜说起,宋衔月就感兴趣地凑近:“哥哥跟我说说吧。”
宋安澜有些犹豫。
那些事情太过血腥且涉及朝堂灰暗地带。
原则上他并不想让宋衔月知道。
可现在,宋衔月看起来和容煜不可能立即斩断一切联系。
也罢。
说一说让她了解的更清楚,日后才能更谨慎小心。
宋安澜稍稍整理一二,缓缓开口:“九皇子和她的母妃熊氏以前并不得宠,只是陛下深宫之中最普通的嫔妃和皇子。
他能一跃到陛下面前,受陛下喜欢,是他七岁那年解突厥使臣布下的珍珑局,扬了我大乾国威。
那之后一年多时间里,他更频频出彩,让陛下和文武大臣都惊叹天降英才。
当时朝中有不少人都在议论他那样出众,可能威胁太子地位,他却又不入朝,转而钻研方术,对陛下投其所好。
走了一条蛊惑君王的佞臣之路。
陛下也逐渐十分喜欢他,任他做什么都放纵。
这些年,凡是得罪九皇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曾有武宁侯醉酒指着他骂了两句,被他直接砍了手指,还向陛下状告武宁侯对他不敬、并且贪墨军费,鱼肉百姓。
当时陛下派人追查,没有查到消息。
几个月后的宫宴之上,武宁侯和宫妃私通,被太傅那画痴儿子李星淳给画下来,铁证如山。
陛下大怒,将武宁侯斩首示众,全家问罪。
那时有人议论,是九皇子怀恨在心陷害武宁侯。
又过了大半年,武宁侯的好友长平侯为武宁侯说了两句公道话,没多久也触犯律法,被五马分尸。
后面还有忠勇侯、南康侯,先后出事中间都有九皇子的手笔。
九皇子的腿是因为南康侯断的,南康侯被流放后,九皇子派人把他抓回来,也敲断了腿,还——”
剥皮拆骨。
然而这样残忍的话,宋安澜难以对宋衔月出口。
宋衔月却忽然唤了声哥哥,问他道:“你知不知道,当初诛武王的时候,封的那八大侯都是谁?”
话题跳转有点快,宋安澜怔了一下,一一告诉宋衔月。
宋衔月道:“这样说来,哥哥已经说过的,那多多少少因九皇子之顾落马惨死的四个侯都是当初八大侯之一了?”
“不错,八大侯中的宁远侯年纪最大,很早就死了,你家翁也是其中之一,两年前病故,如今只剩下驻守北方的镇北侯,
和屯兵东方的靖渊侯。
这两人军功卓著,手握重兵,都是朝中肱骨,中流砥柱。”
宋衔月若有所思。
她听说,那个宁远侯下葬没多久墓穴就被人掘了,曝尸在外,被野狗飞鸟将尸身啃食的面目全非。
宁远侯的子孙也都下场十分凄凉。
宋衔月忽然想,那会不会是容煜干的?
在那关于未来的梦里,她去见容煜的时候曾听到过他和慕容祺提起好几次“八个”,也听到过这个侯那个侯。
大梦醒来后,她便猜测过,那些侯的死和容煜脱不了关系。
可他一个皇子,为什么要对那些侯下狠手?
那些侯还都是诛杀武王,分尸武王的功臣。
而且那个宁远侯死的时候,容煜应该只有几岁而已,做得到那些吗……
宋安澜这边,却还在想着其余容煜做的阴狠毒辣之事,眉心紧拧的仿佛能夹死苍蝇:“总之,九皇子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他看着宋衔月,无比郑重地说道:“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如若实在避不开他找上你,那千万要小心。”
“好。”
宋衔月回过神,也认真地对宋安澜道:“哥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应对。”
宋安澜自是没法放心的,但也知道有“瑶山牵连”在前,宋衔月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避开九皇子。
他只得细细交代,希望妹妹尽量避过危险。
宋衔月享受哥哥的关怀,却也有点怕这样絮絮叨叨的叮嘱,忙把话题引到谢庭云身上,才算清静。
兄妹二人长久未见,说了很多很多,又一起用了饭。
宋衔月离开惠泽堂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宋安澜送她离开,深吸口气,心神凝重无比。
他自以为在麓山清闲避世也能过一辈子,不想还是回到了京城这名利圈中,如今情况还更复杂,妹妹又牵扯到九皇子。
看来,他得好好做些事情,掌握必要的筹码,自己站得稳,也能保护的了妹妹。
“徐霄,你帮我给恩师递帖子吧。”
……
宋衔月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容煜和八大侯的事情。
无奈她到京城后经的事并不多,几乎算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那冗长的梦里细节也实在是少。
她绞尽脑汁还是无法将猜测和既知事实串联,最后直接放弃。
心思回到宋安澜的腿上,宋衔月不禁勾唇浅笑。
最多再过一个月,怪骨消除,哥哥就能正常行走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马车停在永定侯府角门,宋衔月随着青苗下车,心情愉悦地进了府宅,不料,谢庭云竟在角门附近的亭子里坐着。
看宋衔月进来,谢庭云面露诧异:“你回来了?”
好似偶然,但宋衔月知道那有多刻意。
他在等着她。
宋衔月便走近,笑容娇憨:“是啊,庭云你真好,在这里等我,你吃饭了吗?可惜我和哥哥吃过了,不能和你一起用。”
一个疯子,她不管说什么,对旁人而言都是疯言疯语,没有人会当真,没有人会介意,也不会有人纠正。
而这样的“疯言疯语”,谢庭云太受用。
对他来说,他和宋衔月交流的身份不是大伯和弟媳,而是谢庭云与宋衔月小夫妻俩。
他温和一笑,转向青苗问:“今日看诊大夫怎么说的,二少夫人情况如何?”
青苗早受了宋衔月的交代,低声回话:“那大夫说小姐状态不错,要小姐好好休息,养着,过段时间再看。”
“可开药了吗?”
“没有,大夫说小姐这病症开药没用,要看她自己。”
“这样啊。”
谢庭云目光移回宋衔月面上,心中愉悦。
开药没用,要听天命。
听天命的病,哪有那么容易好?
这样,她就能一直叫着自己做“庭云”,自己也可以一直和她光明正大的保持小夫妻状态。
真是太好了。
“去吧,好好照看二少夫人。”谢庭云摆手让他们走,并对青苗说:“要叫二少夫人,她已经成婚了。”
青苗顺意应了声“是”。
等走远些,青苗磨牙心里骂:一个称呼罢了,要那么强调吗?她就叫——小姐小姐小姐小姐!
觊觎弟媳的狗东西。
呸!
回到明月居,宋衔月做了洗漱。
今日出外一趟实在累,她有些困倦,早早遣退下人们,便躺上床歇下。
将要睡着的时候,宋衔月感觉床前有人。
她有些恍惚。
做梦了?
慢慢张开眼望着床边,片刻后,宋衔月眼底恍惚的雾气越来越淡,错愕地坐起身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