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急之下冲上前。
也不知是这么搞得,眼前的宋衔月和轮椅上的自己忽然都消失了。
周围不再是睿王府的怀月阁,而是一座宅院。
他扫视一圈。
这是……
他今晚才去过的永定侯府吗?
他心念动,飘向明月居,一路上有好多护院在来回奔走,举着火把,打着灯笼,场面看起来很是忙乱。
待到明月居后,他看到那里面一片惨状——
院门破碎,院子里头的东西也摔砸的乱七八糟。
宋衔月身边的那个婢女叫做青苗的被人按在地上,已是浑身是血,半死不活。
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踩着那婢女的脸追问:“二少夫人去哪了?快说,不然杀了你!”
青苗虚弱地说了什么。
管事听不清,喝斥她大声点。
青苗又说了什么。
还是听不清。
管事似忍着烦躁,弯腰探去耳朵,却是刚一凑近,青苗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去,死死咬住那管事的耳朵。
管事瞬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他奋力挣扎,挣扎不开,硬生生被青苗咬下了一只耳朵。
等脱离青苗的撕咬,管事起身的时候,血染红了那管事半边脸,他面目狰狞地瞪着青苗,
抓过一旁护卫手里的刀用力斩下。
青苗被杀死了。
容煜飘到虚空之处,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宋衔月她去哪儿了?
这样的凄惨,是和自己有关的吗?会吗?
他想起方才那个自己对待宋衔月的样子,不禁浑身发冷发颤,不敢想象。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又是一变。
那是一座着火的阁楼。
门窗都已经被钉死。
阁楼内传出虚弱、凄凉的求救声,是她的!
他立即飘了过去,穿过那些钉死的门窗,进到了火场里。
他看到宋衔月被着火的柱子砸倒在地,挣扎着想往外爬却分毫动不了。
火舌舔上了她的衣裙,舔上了她的头发……
她流出的泪被瞬间蒸干,脸上满是血污。
容煜冲过去想救她,却根本碰不到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一点一滴的消逝。
“陵儿……”
忽地,她朝着他的位置哀求呼喊,好像看到了他,又凄凉苦笑:“你那么讨厌我,不会来救我的。
哥哥……也没了……没有人救我了。”
宋衔月闭上了眼。
大火冲天,烧尽了一切。
容煜猛然坐起身来,双手抓紧了身侧的锦褥,全身都已经汗湿,那张从来漂亮的脸上,此时一片青白之色。
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坐了良久良久,缓缓环顾一周。
这……还是他怀月居的寝室。
所以他刚才是做梦了。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后半夜,他再难入眠,坐在床榻之上思绪乱飞,难以安宁。
天明之时,慕容祺进到他房中,看他身子佝偻脸色灰败吓了一跳,忙扑上前:“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又走火入魔吧?”
“没有。”
容煜声音沙哑,闭上眼:“我只是做了梦。”
“什么梦啊,你整夜没睡?”
容煜不再说话。
他慢慢仰起头,活络已经无比僵硬的背脊和脖颈筋骨。
他当年去瑶山求医的时候,化名陵公子,宋衔月那时叫做棉棉。
她说她比他大一岁,还比他高半个头,就摆大姐大派头,让他喊她姐姐,她就叫他做陵儿。
他不喊,她也无所谓,但始终以姐姐自居,口口声声念着“姐姐就该照顾弟弟”。
后来他京城再见她,她认出他,也是脱口而出叫陵儿。
但他堂堂九皇子,天潢贵胄睿王殿下,怎么可能容她乱喊那些个称呼?冷脸提醒她不许喊。
于是她果然不敢乱喊,只称呼“你”。
昨晚那个可怕又糟糕的梦里,她又喊了他做陵儿,却是叫他的心肺都似裂开了一般的疼。
那个梦真实的可怕。
容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真实又可怕的梦。
他又闭上眼。
沉静了好久好久,重新睁眼时,容煜眼底阴云晃动。
谢庭云!
他娶了她却不珍惜,竟又冒充谢怀安身份回来,把她生生变成寡妇,让她受尽别人指点,名声更加糟糕——
容煜忽然想起那个梦里,坐在轮椅上的自己朝着宋衔月胡作非为,说什么来着?
谢怀安想兼祧两房给弟弟留个后!
那么现实里,如今的谢怀安会不会也走这条路?
这个谢怀安是谢庭云,他如果要走这条路,好像顺理成章。
所以那梦,真的就只是梦吗?
容煜忽地背脊发凉,不敢多想。
……
明月居里,宋衔月也做了梦。
却是梦到自己给哥哥治腿,并且见效极快,几日时间哥哥就站起来,又几日健步如飞,并且带她去骑马。
又在马场里邂逅了美丽温柔的嫂嫂。
这算是个美梦吧。
宋衔月起来后,默默希望一切能够成真。
现在为哥哥治腿的药材到手,她可以开动起来了,不过她现在“疯着”主动出府自是不便。
于是宋衔月就让绿茹给宋安澜那边递了话去。
隔日,宋安澜派人来接宋衔月。
宋衔月离府路上,遇到了谢庭云。
宋衔月如往常般娇憨痴笑:“庭云。”
“嗯。”
谢庭云如同正常交流般,朝她笑着点点头,受下这原本就该是他的称呼,“听说大哥找了大夫帮你看病?”
“唔,是这么说的。”宋衔月头稍微歪了下,蹙眉说:“我病了?我的病很严重吗?”
“不严重,小问题罢了。”谢庭云下意识地安抚,“你去到大哥那边好好配合大夫,很快就会好的。”
“庭云不陪我去吗?”
“我有些事情,暂时走不开。”
“哦。”
宋衔月面露遗憾,却又很快笑起:“那我就去了,我会好好配合大夫,争取早点好起来的。”
谢庭云道了声“好”,目送宋衔月主仆离去。
也不知宋安澜找的什么大夫,医术成不成?
现在宋衔月把他当做谢庭云时时娇腻痴憨,如果被治好了,限于身份她肯定会躲自己躲的远远的吧。
谢庭云微微皱眉,忽然不是那么想她很快就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