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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衔月十分清楚容煜的本事，因而看到他这样忽然出现，不至于太过震惊，只是有些意外。
她在窗内站起身，停顿片刻，前去开了门。
是时，慕容祺也把容煜推到了她门前，手一压轮椅后面的机关，咔咔两下，轮椅底座自行变动，平稳地进了房间。
容煜道：“你走吧。”
“好。”
慕容祺松开轮椅后背扶手，朝宋衔月微笑：“别担心，院外都有我们的人，院子里的人现在都睡死了。
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被打扰，或者传出去。”
容煜拧眉：“多嘴。”
慕容祺笑笑，转身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咔嗒一声。
屋中则静默着。
容煜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这间房。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儿来。
房间原本是她和谢庭云婚后要同住的地方，但因为谢庭云成婚那日就出征，这房中半分没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反而处处都是宋衔月的痕迹以及气息。
被这样的气息包裹，容煜来时糟糕的情绪缓了大半。
他垂眸，双手交握垂放膝头：“来推我。”
宋衔月：……
那椅子不是可以自己操作，移动的吗？大爷当惯了，下命令惯了是吧？
但念着那药……宋衔月还是上前握住椅子扶手，将容煜推到桌边，撒开手去沏茶：“茶有些凉。
她们都睡了，殿下勉强喝。”
容煜把茶水接过去，很是给面子的一口喝完，又将空杯交给她：“很好喝，再来一杯。”
宋衔月默了默。
她原本是借由倒茶探一探他的态度看他心情如何。
却不料他不按常理出牌——
以前这种情况，他一定会十分嫌弃，不是说茶难喝就是说杯子难看，或者说她端茶的动作丑。
总归不可能有好话的。
现在竟然说茶很好喝？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宋衔月更谨慎了。
她不给容煜倒茶，“太凉了，殿下喝的太多对身子不好。”
没准下杯他就要发作。
“你不给我喝茶？”
容煜抬眸盯着她，双眸之中流动怒色，还似有一些不甘和委屈，“一口茶都不给我喝吗？”
“太凉……”
“那你就给我泡热的！”
“……”
宋衔月心底诧异。
今晚的容煜看起来，和以前很不一样，像是存了什么委屈等着发作、还耍性子索要糖果的小孩一样。
两年不见，他好像也变了。
犹豫了一下，宋衔月还是决定顺着他：“好。”
他这种疯子最好是顺毛。
下人们都被慕容祺放倒了，荣娘除外。
她就在外头等着服侍，听到里头主子们的对话，低低对屋内道了声“去烧水”，宋衔月便去一旁拿茶叶。
几步距离来回，她感觉的到容煜的视线一直缠绕在她身上，幽深、莫测、恼怒交杂，却又含着更多的忍耐。
还有一些她不太好分辨的东西。
宋衔月暗暗吸气，希望他别在这发疯。
“我这里的茶叶不怎么好。”宋衔月把茶叶放在桌上，“殿下莫嫌弃。”
“别叫我那个。”
容煜忽然出声，“不许叫。”
宋衔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好，我的茶叶一般，你不要嫌弃。”
“嗯。”容煜轻声应，心情好像好了一点，他下巴点了点身边的圆凳，“你坐近一点。”
宋衔月于是坐到他身边去。
容煜便静静地看着她，但那视线怪怪的，让宋衔月有些不好消受，就没话找话，“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不高兴看到我？”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也就是说，你对我没有期待，你从不期待我来找你。”
“……”
宋衔月有些无语。
这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容煜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锋利的态度，不想惹宋衔月的抵触，他生生把自己那些糟糕的怒火压下去。
“我带了你要的药来，两样。”
容煜说着，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按，椅后咔嚓一声，应该是有暗阁打开，他看向宋衔月，“你取了看，可合适。”
“好！”
宋衔月迅速起身取了那两个匣子过来打开查看，瞧里头东西的成色，满意地露出笑脸，低头对容煜道：“就是这个！”
那笑容真的漂亮。
容煜看着，心里的阴霾又散去一些：“你满意就好，我——”
这时，外头传来荣娘的声音，“热水好了。”
宋衔月起身去拿。
容煜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沉默等待。
门开了又关，宋衔月把热水拎过来，倒去凉茶，重新放茶叶，沏进热水，就把茶壶放在了一旁。
她长在乡野，不会京城贵族茶道那一套。
当初在瑶山她这么泡茶，现在在京城她还是这样。
但这样的她，却一直叫容煜觉得亲切。
容煜静静地看着她清洗茶杯，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去亲近谢怀安，是为了怀念谢庭云吗？”
他问的平静。
宋衔月心头一跳，不必多想就知道肯定是荣娘禀报的，她也看出容煜双眼之中氤氲的冰寒，知道这个问题很关键，须得谨慎回答。
她心中快速思忖了会儿，垂眸说：“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对付他呢？”
容煜皱眉：“我不懂。”
“这个谢怀安不是谢怀安，他就是谢庭云。”宋衔月看着容煜的眼睛，坦然说道：“死的是谢怀安。
谢庭云借了他的身份回来了。”
容煜错愕。
谢庭云和谢怀安互换身份这件事情，他基本无感，让他错愕的是，宋衔月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地告诉他了？！
她不是很怕他，不想靠近，还防备他的吗？
现在怎么这样直接！
宋衔月垂眸：“这件事情我也是最近接触的次数多了，才彻底确定的。”
就这么直白地告诉容煜，是因为容煜极其多疑。
他已经盯上这件事了，就算现在她编了谎话蒙混过关，容煜也一定会去深挖追查，容煜极有实力，可谓手眼通天。
他如果查，就不可能查不到。
到时再来和她算撒谎的帐，那她实在是划不来。
倒不如主动坦白，省去许多麻烦。
没准儿，还能得到一点这人的帮助？
最近她仔细回想以前和容煜在一起的点滴，以及那梦里的一切。
她发现容煜对她很糟糕的时候，都是她与他说起哥哥，或者说起谢庭云的时候。
而她说起谢庭云的时候，容煜的反应尤其大。
当初皇家园林，他把她挥入荷花池，正好就是她告诉容煜自己要和谢庭云成婚。
由此，宋衔月推断，容煜应该对她有些古怪的占有欲。
她要为自己博公道，只靠她以及哥哥不是办不成，只是会慢，会吃力。
容煜是现成的助力。
容煜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既然注定要纠缠，那她何必清高地高喊着“靠自己”，反而放着这样现成的助力不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