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踪回到睿王府,和容煜复了命。
退出来的时候碰上了风影。
风影凑过去,“你怎么吓那个谢怀安的?”
“叫人翻了翻他府上东西,我么,就易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在他房间里飘来飘去,他被吓得魂都丢了。”
风影皱眉:“是吗?可他不是有双胞胎弟弟吗?”
云踪微微一怔。
是啊。
他有双胞胎弟弟!
云踪平日用惯了这种扮着对方样子吓唬对方的法子——
试想一下,大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看到另外一个自己阴恻恻、诡异地飘荡在床前,还朝着自己发出瘆人的笑容,何其可怕?
他几乎是屡试不爽。
今夜也下意识地用了这种法子。
果真把谢怀安给吓到了。
他还挺得意的。
现在风影一提,他忽然感觉有些古怪。
一个有双胞胎弟弟的人,看惯了别人和自己同一张脸。
如此就算是夜深人静陡然再见,也不会被吓成那样,那今晚谢怀安是怎么个情况?
思忖半晌,云踪说:“大约,他弟弟死了,他忽然看到这张脸,以为弟弟魂魄飞来,所以震惊。”
风影“哦”了一声,觉得也能说得过去,就招呼云踪一起去休息了。
……
这一夜宋衔月却是睡的极好。
甚至比平日起的晚了些。
起身洗漱过,用早膳的时候,宋衔月听到外头闹哄哄的,便叫荣娘去查看一二。
片刻后,荣娘回转:“府上昨晚遭了贼,库房中的东西好多都不翼而飞了。”
宋衔月心里“哦?”了一声,低头继续进食。
等吃完,吃好了,她才又问:“都丢了什么,具体清楚吗?”
“据说,丢的大多是陛下赏赐之物。”
宋衔月勾唇一笑。
这一次谢庭云战胜归来,陛下赏赐良多,现在却突然遭了贼丢失……
御赐之物丢失,谢庭云有看管不严之罪,若说的严重些,甚至会被叩一个藐视皇家的帽子。
那些贼不管是何处来的,谢庭云这下都要栽大跟头了。
但前提是,这些消息要传出去,还得传到上头才醒。
宋衔月叫来绿茹,让她给宋安澜传信。
第三日下午,陛下就派了太监来传口谕责问,不但责问谢庭云丢失御赐之物,更点出他在弟弟丧期圆房,私德有亏。
要谢庭云尽快将那些丢失的东西找回,并且好好在家修养德行。
谢庭云这一趟立功归来,本该进兵部行走,仕途更上一层楼。
但因为谢府这一趟还亡了人。
是以只做了赏赐,进官场的事情,都要等孝期过了才会进行。
结果现在孝期还没过去,谢庭云自己这里倒是出了岔子——
先前九皇子在英国公府老夫人寿宴之上当众说出谢庭云和宋暖言丧期圆房,还夜夜笙歌。
那时谢庭云就很怕御史们抓着这件事情攻击他,影响袭爵和进兵部的事情。
甚至还为那件事情奔走过。
后来朝上没人提过这桩事,谢庭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料现在和丢失御赐之物一起爆发,被陛下如此责问!
顾氏破口大骂,叫嚷着都是宋暖言惹的祸,而且气愤太过,叫嚷的太厉害,哀声叫着难受起来。
被嬷嬷拍着胸口照料一番,又连吃了好几颗人参养元丹才缓过气。
她无法给到谢庭云半分安慰和帮助。
那病弱哀叫的模样更叫谢庭云眉头紧皱,心底恼怒又无力。
府上还缺钱……
诸多事情让谢庭云身心疲惫。
他竟生出几分躲避的意思,平日里只要得空就往那绿荫深处的凉亭去独自坐着。
宋衔月自是不会放过这些机会。
她几乎每日都过去,好似碰巧,其实故意。
低缓地叫着“庭云”,痴憨地念叨一些以前两人的事情,或者关怀、想念、心疼谢庭云的话语。
看出谢庭云心情烦躁的时候,宋衔月便不会絮絮叨叨,而是静静坐着,盯着谢庭云出神。
连宋衔月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卓跃的演技。
而她这样连番操作,叫谢庭云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休息的港湾,看宋衔月的眼神也是越发缠粘,温柔。
这一次,宋衔月做这些之前提点过青苗,要她当做什么都看不到,日后她就会明白。
青苗懂事,竟果真不阻拦,也不询问宋衔月“为什么”。
倒是谢庭云,主动开口:“听说她平素在明月居都不说话,长久下去病不但好不了,人可能还要憋出别的问题。
现在她既然把我错认成二弟,念一些以前的事情和心里话,那就容她认错好了。
没准这样对她的病有帮助。”
可宋衔月这样的做法,却是叫某个人听见差点气疯——
睿王府里,容煜又一次把荣娘传去的信捻成了粉末,一张漂亮的脸阴沉的可怕,屋子里气压也低的叫人心惊。
慕容祺这回都不敢吭声了,暗暗思忖宋衔月在干什么。
她神智清醒。
谢怀安是她的妹婿,大伯,是她该避嫌的人,她却不躲着,反而装痴扮傻地贴上去,把谢怀安当自己的丈夫。
什么意思?
那么怀念自己的丈夫吗?
怀念到要用这种自己骗自己的法子?
怎么古古怪怪的!
看着面色几乎要扭曲的容煜,慕容祺迟疑地建议:“她要的那两味药,今天不是拿到了吗?
不然我去送吧,送的时候顺便问问她。”
容煜冷冷道:“我自己去!”
“可是你这行动不便的……”
“我自己去!”
容煜看向慕容祺,“我说,我自己去!”
慕容祺:……
也不用那么大声,听得到。
……
夜如期而至。
宋衔月沐浴更衣,遣退众人独自歇息——
现在青苗也被她安顿出去了。
她其实并不喜欢和人一起睡,总是睡不好。
青苗又知道自己偶尔还打鼾。
现在确定自家小姐一切都好后,她哪好意思非赖在小姐这儿,半夜打扰小姐睡眠的?宋衔月一提她就乖乖去和绿茹睡了。
夜深人静,宋衔月却没有困意。
如今一切的发展,都和她的心意,唯有容煜那边……她这些蛊虫,以及王蛇和冰蚕都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可先前容煜答应给她的两味大内的药却还没到。
是他没拿到吗?
照理说,那两味药对他而言不是难事,不至于用这么多时间。
那就是,他反悔了,不想给了?
以容煜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反悔好像也很有可能。
宋衔月微微皱眉,心底叹气。
原是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是想别的办法拿那两味药吧。
咔嗒!
夜色里,响起轻轻的这么一声。
宋衔月下意识地搜寻声音来处,就见容煜坐着轮椅,莫名出现在了她院中,轮椅身后跟着慕容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