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云和谢怀安互换身份之事,如今除去宋衔月,就只有宋安澜知道。
在青苗眼中,方才的一切就是谢怀安那做大伯子的对宋衔月这个做弟妹的毛手毛脚,很不规矩。
青苗哪能不惊骇?
要不是宋衔月早先提点过,叫她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安分,她刚才差点就冲过来打掉谢庭云那乱伸的手。
此时谢庭云一走,青苗立即忍无可忍脱口而出。
宋衔月无奈地看她一眼。
青苗“啊”了一声,猛地意识到这还是在外面,忙住了口,陪着宋衔月回了明月居。
到了自己的地方,没了旁人,青苗终于忍无可忍,噼里啪啦一股脑儿,倒出好多好多气愤咒骂。
“他以前不是说这辈子只喜欢二小姐一个,绝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吗?”
“他还当众说就算二小姐不是国公府嫡小姐,成为一介孤女什么都没有,他也认。”
“后来他知道二公子和小姐的情分,也曾祝福过说小姐和二公子是郎才女貌!”
“现在二公子尸骨未寒,二小姐那边也只是出点丑而已,他怎么就能移情别恋,对小姐胡作非为?”
荣娘和绿茹本来都在各自忙碌,听到这连番念叨立即朝着宋衔月和青苗那边伸长了耳朵。
绿茹是宋安澜派来的。
经常替宋衔月和宋安澜传递消息。
这永定侯府以及宋衔月的事情,绿茹知道了就等于宋安澜知道了。
荣娘又是容煜的人。
现在宋衔月和容煜达成协议。
荣娘就算表面对宋衔月一直恭敬周到,宋衔月也心里清楚荣娘会和容煜通报自己在这里的情况。
宋衔月不想哥哥担心,也不想容煜那疯子知道自己太多事情。
连忙叫住青苗。
青苗也果断住了口。
但她显然已经说了太多,绿茹和荣娘都是有眼力有脑筋的,从青苗几句话里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又看出宋衔月不想多言,非常默契地当做没听到,各自忙碌起来。
当晚这则消息就递到了容煜的手中。
容煜眯眼看着信上“移情别恋、动手动脚”八个字,脑海之中勾勒着画面,捏着信纸的手指捻了捻。
那信纸直接开了好几个指洞。
慕容祺好奇的很,赶紧伸脖子过去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谢怀安他——他怎么如此不成体统?”慕容祺瞪大眼睛,“以前他不是自己不要宋衔月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李星淳,画什么画,脑子抽筋了吧!”
容煜手指一收。
整张信纸落入容煜掌心的那一瞬直接化为粉末,从他指缝间飘落到地毯之上。
慕容祺在他身旁,敏锐地感觉到了怒火中烧的炙热,以及冰刀霜剑的阴寒,更因这骤然的冰火两重天暗暗心惊。
他不自觉地离容煜远了点儿,还不忘提醒:“控制一下,情绪太过万一经脉窜动难受的是你自己。”
“我知道。”
容煜的声音极为冷静,可他浑身依然散发冰火两重天的压迫。
慕容祺下意识地又离容煜远了点,心道:你知道什么知道?根本就没控制……或许也是控制不住吧,哎。
“风影。”
容煜唤了一声。
嗖一下,一条人影闪现到容煜面前跪好:“主子吩咐。”
“你去一趟太傅府,把李星淳做的好事与太傅说一说,让他好好了解,并且管教一下自己那个儿子。”
风影应“是”退走。
容煜又唤:“云踪。”
又有另外一条人影闪现而出,如风影一样跪地:“主子。”
“去把谢怀安杀了。”
云踪领命。
慕容祺微惊,赶紧叫住他,又转向容煜说:“那谢怀安这次在西边立下功劳,你这样把人杀了会出事的!”
容煜沉默片刻,重新吩咐:“那就吓唬吓唬他,给他找点麻烦。”
云踪也重新领命离开。
慕容祺稍稍松了口气,一把摸上额头,擦去看不见的冷汗。
这家伙……
还以为这两年找到法门调息内气和脉络,不会情绪失控了呢,没想到遇上宋衔月的事情,还是这么疯。
那个云踪也是的,都不听听下了什么命令就“是”!
是什么是!
到时候捅出篓子还得他来收拾。
还好拦住了,没有他这日子可怎么过?
……
李太傅学识渊博,在朝中德高望重。
但偏生了李星淳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李星淳从小体弱多病,筋骨松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读书也读的一塌糊涂,只痴迷写字、画画。
京中人给面子送诨号书痴、画痴。
但李星淳对李太傅而言,实在是不孝子。
因为他为了写字、画画能上山下海,做出各种离奇的事情来,叫李太傅在同僚面前丢尽脸面——
包括但不限于为了得到上等颜料,求到李太傅死对头家中去,赖在人家里不走;
自己制作宣纸材料不足,就跑去皇家园林摘花被羽林军当窃贼抓住投入天牢;
随地大小画,参加皇家宴会还手欠乱画,把假山缝隙里偷情的妃子和大臣描摹的栩栩如生,送两人去见阎王……
李星淳为写字和画画闯出的祸事,叫李太傅擦屁股都疲于奔命。
比起他往日里干的那些事,前段时间英国公府门前,他当众抬桌子作画那都是小事一桩。
甚至不足以让他提起惩罚李星淳的兴致。
可是今晚,李太傅将要就寝前,府上忽然来了个神秘人物,阴恻恻地笑着让李太傅去看看他儿子的书房。
那里藏了好东西。
李太傅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果断提灯前去。
府上两个书房,李太傅一个,李星淳一个。
父子二人关于喜欢睡书房这个习惯如出一辙。
但时辰都这么晚了,李太傅去到儿子那书房,却发现他人没在,询问下人,下人支支吾吾的。
李太傅心中更狐疑,驱走下人,进到儿子的书房里转了一圈,却是差点把他的肺都气炸——
李星淳画了一张鸿门宴!
当初明王和武王隔江对峙。
武王实力强悍,邀明王过江赴宴,明王不敢不去。
李星淳画的就是这场宴会,并且笔锋勾勒间,把宴会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武王对明王的杀心凛然,明王对武王谨小慎微,卑躬屈膝都栩栩如生。
现在武王已灭,明王登基为帝建立大乾,是为开国君主,且对当初的武王十分憎恶。
这幅画要是流出去,整个李府都得遭殃。
李太傅怒的涨红了脸,唰唰数下把那幅画撕了个粉碎,又丢在盆中烧干净,阴沉沉地叫下人来:“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