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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安怔怔地看着宋衔月，茫茫然间，任由一切发生，甚至下意识地手指微勾，捏住了宋衔月的手。
“小姐！”
青苗跑到宋衔月身边将她拉走：“小姐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二公子，他是侯爷啊小姐！”
宋衔月蹙着眉，似乎听不懂青苗在说什么。
她不住地轻轻挣扎着，不住地轻唤着“庭云”。
荣娘和绿茹闻声赶紧跑过来。
由绿茹和青苗左右扶着宋衔月回了房间。
宋衔月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回头呆滞又焦急地唤“庭云”。
那低低柔柔的声音，哪怕她回到房间，被关在了里面，都还持续传出来，刺激着谢怀安的耳膜。
谢怀安心跳微快。
如今，宋衔月是唯一一个会叫他庭云的人了。
他蜷了蜷手指。
他的指尖还残留宋衔月的温度，而他的心情，却早已不是刚才冲进来时候那样的怒火滔天。
荣娘端端正正地给谢怀安行礼：“不知侯爷前来明月居，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如今这里老奴主事。
侯爷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和老奴说，老奴一定遵循照办。”
“我……”
谢怀安抿唇，“也没什么事。”
他朝宋衔月那间房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听不到她喊“庭云”的声音了，是被婢女给安抚好了？
顿了顿，谢怀安问：“她，我是说二少夫人，她的病情好一些了吗？”
“按照太医的说法，是好了一点儿，但是好的不多。”
“那就是有好的希望了，你们平日要尽心一点，把人照看好了。”
“是，谨遵侯爷吩咐。”
话到此处，谢怀安也没什么别的可说，又看了那房间一眼，转头走了。
对于他为何怒气冲冲来到明月居，又为何忽然怒火全消，他不曾多说只言片语，荣娘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去问他。
但到了房间里的青苗却好奇的很：“他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先前冲进来好像是来找麻烦的！”
宋衔月淡淡道：“应该是为了老夫人知道宋暖言丑事的事情吧。”
青苗琢磨了一会儿，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他觉得是小姐把这事情捅的满府皆知？”
宋衔月道：“不然呢？”
宋暖言出了那种大丑。
谢怀安肯定是不愿意顾氏知道的。
可现在顾氏不但知道了，还知道的清清楚楚，气的大发雷霆。
顾氏本就身子不好，先前死了儿子就悲伤过度卧床将养这么久都没大好，这一次又生了一场气——
刚才外头传来的消息是又给气病了，要继续将养。
谢怀安做儿子的心疼母亲。
那些流言传的到处都是，府上下人人人议论，他也是毫无脸面，自是气急败坏。
巧的是，昨日这永定侯府去宴会的，除了他和宋暖言，就是自己。
谢怀安怀疑是她把事情传的府上人尽皆知，于是就冲到明月居想兴师问罪。
可来了才意识到，她已经疯了。
然后忽然就冷静了吧。
青苗张口结舌：“他还真是……”
荣娘这时候走了进来。
她正好听到宋衔月和青苗的对话，面上微僵，“是老奴太激进了，才惹了他过来，请小姐责罚。”
“无妨。”
宋衔月平静道：“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
荣娘就舒了口气。
心道：还真是大气冷静，不计较的主子。
青苗是个聪明的，听了荣娘两句话一下子就什么都清楚了，悄悄朝着荣娘竖了个大拇指。
宋暖言那丑事……
她既然做得出，那别人也能宣扬，凭什么给她遮掩？
想当初，自家小姐日常生活的任何琐碎，哪怕是吃饭用筷子，喝汤端茶的姿势，都要被宋暖言传出去让人嘲笑议论。
如今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不过……
青苗还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现在人多，她乖乖抿了唇不发问。
等到了晚上，只她和宋衔月两人的时候，青苗才问：“小姐，为什么你一喊庭云，他好像就有些激动，还有些茫然。”
“人总是更想做自己。”
青苗有些似懂非懂，看着宋衔月。
但宋衔月低头喂王蛇，不打算多言。
青苗也就安安静静陪伴，不多问一个字了。
这就是青苗这丫头最让宋衔月喜欢的点。
她岁数小，好奇心很重，就总想问很多东西。
可她又好奇心不持续，问过了，自己若是不说，她就不会再问第二遍，而且嘴巴还很严。
她告诉青苗的任何事情，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那梦中，青苗都没有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过。
哪怕是她们身边，值得信任的，比如绿茹、荣娘等。
前日回来时候，荣娘击昏青苗和绿茹那件事，青苗回头也问了。
宋衔月并没说什么，只是朝她摇头。
她就懂事地点头住了口。
倒是绿茹，年纪比青苗大，却是没有这份特质，对那天的事情问了两遍。
宋衔月倒也并不是觉得绿茹不懂事。
绿茹是哥哥给她挑选的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多问两句，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觉得两个婢女各有性格，各有优劣。
宋衔月的思绪，又回到了先前青苗的问题上。
为什么一喊庭云，谢怀安就很激动——
因为如今的谢怀安是谢庭云。
他占了谢怀安的身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宋暖言，接收了谢怀安永定侯的身份。
看似功名美人尽收怀中。
可他终究不是谢怀安。
在那个关于未来的梦中，谢怀安曾失控地冲到明月居，掐着宋衔月的肩膀让她喊自己“庭云”。
那天的谢怀安喝了酒，朝着宋衔月喊出无数的崩溃。
他说他恨透了所有人叫他“怀安”，他们都忘了战死的谢庭云，只有宋衔月记得。
他恶心至极，宋暖言每一次亲密时候的“怀安哥哥”，宋暖言还说谢庭云的命不好，早早死在了战场上。
他不是谢怀安，他是谢庭云。
也是那一次，宋衔月明白为什么谢怀安非要兼祧，还对自己纠缠不放——他竟然换了身份！
他想要宋暖言，但他不想做谢怀安。
他还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连自己这个曾经让他付出一点虚情假意的女子，他也想占为己有，不放分毫，甚至不惜用强……
呼吸因为回忆微重，宋衔月投喂王蛇的手滞了滞，又用片刻调整心情，投喂继续。
既然“庭云”是他的魔咒，那她自当时时呼唤，让他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时刻被魔咒绕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