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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不能？”
顾氏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家是老牌贵族，私心里一直就看不上我们家，嫁到我们这儿来也一直给我摆谱。
讲什么贵族礼仪，什么插花品茶来埋汰我。
我不过懒得和小辈计较，所以从来笑一笑过去。
现在她闯出这么恶心的祸事来，不休了她，岂不是要叫全天下的人都来嘲笑我们永定侯府？”
顾氏盯着谢怀安：“我原本也没想过要让你们提前圆房，是她到我面前哭诉，说成婚两年没有孩子。
不曾给府上添丁她心里过意不去，又说庭云不在了，以后开枝散叶的事情都在你和她身上。
这才勾起我抱孙的心，允了你们圆房。
这桩祸事分明是她不甘寂寞酿成的！
这样不甘寂寞的女子就该休了她！”
……
荣娘长袖善舞。
她到明月居不过数日而已，但府里上上下她都已经打通了。
顾氏那边闹得厉害，“休妻”喊的那样大声，外头听到，也很快传到了明月居中。
青苗咂舌：“不会真的休了她吧？”
宋衔月正坐在窗下纳凉，闻言淡淡一笑，垂眸时团扇遮面：“不会休她的。”
“为什么啊！”
“永定侯是立国之后封的，谢家原本没有多少资产，上头倒是赏赐下一些产业，但不多。
宋暖言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一笔嫁妆。
这两年，侯府的风光生活，老夫人的精细日子，外面的人情往来，哪一样不是宋暖言嫁妆填补？
英国公府朝中无人，并且受老牌士族和新贵们的排挤。
需要有一个新贵拉他们一把，才能站得稳脚跟。
而永定侯府，听起来是新贵功臣，但其实老侯爷的功劳，在一众开疆拓土的悍将面前，真是什么都不算。”
青苗点点头，凑近宋衔月小声说：“我听说过，老侯爷是当年诛灭武王的最后一战时，抢到了武王一只脚，所以封侯的。
前头他都没立什么功。”
前朝不仁，又加天灾人祸，以至于诸侯并起瓜分天下。
仗打到最后，剩下武王和明王两路诸侯。
武王神勇，带百骑冲明王万人大阵，竟还将明王这边打的丢盔弃甲，阵法大乱，士兵们惶恐。
明王为了定胜局，灭武王，就许下诺言。
诛武王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果然激起许多不怕死的士兵的斗志。
武王最终落败，尸体也被瓜分。
有八人抢到了武王的尸块，带到明王面前。
明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果然信守承诺，将那八人都封了万户侯。
永定侯府谢家就是其中一个。
然而新朝初建，百废待兴，一时间赏赐那么多的功臣，哪有那么多的金银和食邑分出去？
所以像永定侯府这样的，不那么要紧的功臣。
明面上分了侯，听起来也是赏了千金和万户，实则家底单薄的很。
他们需要英国公府那种有几分底蕴，但又没多少权利的门户做亲家。
谢家和宋家，其实是门当户对，各取索取罢了。
谁心里都清楚。
这种情况下，顾氏怎么可能坚持休掉宋暖言？
面子都丢尽了，休了宋暖言也于事无补。
宋衔月今日心情不错，简单几句把这里外利害关系和青苗说了。
青苗人聪明，一点就通，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小姐，你现在怎么都懂得前朝事了？”
以前的宋衔月可是单纯的很。
根本不提这个。
宋衔月眸光微动。
怎么懂了？
这还要多亏了容煜……她在那梦中去见容煜，经常能听到容煜和人说朝政。
他倒是也放心自己。
竟是从来没避讳过她。
青苗忽然“嘶”了一声，“小姐啊，你说当初封了八个侯……好像那八个侯现在都死了大半了。
而且死的挺惨的。
不是造反被满门抄斩，就是跌到悬崖下面面目全非，还有贪污纳贿被五马分尸的……
我先前到外头买东西的时候听别人议论过。
说武王原本是天上的白虎神下凡，他们那八个人分了武王的尸身，被白虎神诅咒，死的那么惨是报应。”
宋衔月的眸光又是一动。
这个，她也听过。
民间传的绘声绘色，还说武王因为被分尸无法回归天庭神位，化成了厉鬼对陛下索命，以至于陛下噩梦连连。
陛下就找了好多方士在宫中。
忙完朝事，他也会做求神问鬼之事，甚至于这几年每年都会为当初诸侯大战中死去的士兵做法会，超度亡灵。
容煜就是因为也喜欢求仙问道，和陛下算是志趣相投，因而得到陛下万分宠爱。
在宋衔月那个关于未来的梦里，她好像曾听到容煜和身边人讨论过关于武王，以及分尸之后的八大侯的事情。
好像……那些侯的死，和容煜关系匪浅。
只不过再深入，再具体的，宋衔月却是不得而知了。
“可太吓人了。”青苗又念了几句外头的传言，白着小脸身子发抖。
宋衔月回过神来，轻握着青苗的手拍了拍，“就算真有神鬼，我们不做恶事，就不怕他们上门。”
“这倒是。”
青苗舒了口气，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粗使下人的仓皇声音。
“侯爷？您怎么来了！奴婢马上通报里头——”
“滚开！”
宋衔月抬眸看去，谢怀安踹开粗使下人大步而来。
他停在院内，隔着窗看向宋衔月，眸光阴沉而锐利。
而此时的宋衔月已经敛了冷淡和慧光，抬眼一瞬，双眸之中纯稚之光晃动。
又在看到谢怀安的脸时，露出痴意来。
手中团扇下移，她朝着谢怀安轻轻又喜悦地笑：“庭云，你来了。”
女子笑容痴憨，情深几许。
谢怀安本是全身裹着火气而来，却被那一声轻唤，那一个笑容冲散个干净，一瞬间呆滞当场。
宋衔月从窗内走出，脚步轻快地小跑到了谢怀安的面前，仰头看着他。
那动作、眼神，就和曾经他们情义深浓时一模一样。
“庭云、庭云……”宋衔月柔柔地唤着他的名字，主动去握男人的手：“庭云，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