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月回到了明月居。
天快黑的时候,听说谢怀安也回来了。
但宋暖言没回来。
宋衔月琢磨,宋暖言应该是要在英国公府留一段时间了吧。
入夜,荣娘到宋衔月面前,态度恭敬地低声说:“我家殿下方才传信说,那两个婢女不是因为说他的腿被他打杀。
而是那两个婢女是旁人安插在他那里的眼线,所以下令打死。”
宋衔月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荣娘又说:“还有,今日我们回府路上,听到的关于英国公府和宋家二小姐的那桩事,是殿下吩咐人放消息出去的。
殿下还说,小姐有什么事想做的,尽可告诉他一声,他会帮小姐办好。”
“知道了。”
宋衔月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早点休息吧。”
荣娘愣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欠身退下了。
宋衔月上了床,理了理暗阁里头的宝贝,喂了王蛇和冰蚕,才侧躺到床榻上准备休息。
闭眼之后却又想起回府路上和容煜的碰面。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不论我说了什么吓人的话,对你我始终什么恶事都不曾做过。
所以什么样的才叫恶事?
他轻描淡写,排解无聊的恶趣味玩笑,对她来说却是权力和身份的威压,是足以让人肝胆俱裂的恐吓。
他将她甩到荷花池中,当场呕了血。
后来回到府上又养了大半个月气血才总算是稳定下来。
还有。
在那关于未来的梦里,他持续欺负她——
那时谢庭云想兼祧。
她拒绝。
谢庭云纠缠一段日子不成功,竟借着酒意对她用强。
好在王蛇通灵,关键时刻窜出来咬了谢庭云,因此让她得以逃脱。
恰逢当晚慕容祺夜入永定侯府,把她拎到了容煜面前。
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帮容煜治腿了。
去到容煜面前,就俯身检查他双膝情况。
想着等看完了腿伤,好好与他说点软和话,请他快些让自己离开永定侯府。
谁料容煜却忽然发疯,扯开她的衣襟捏住了她的肩膀,眼神阴狠地盯着她,后面更过分地将手探进她胸腹之间……
那一切虽然都是梦里的,可她感觉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
让她明白对别人摇尾乞怜是最最可笑愚蠢之事。
这一次她不指望靠任何人。
她得靠自己,争想争的公道,博想要的局面!
……
宋衔月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睿王府去。
容煜问:“她那么淡漠,一点都不在意?”
传话的下人道:“那边是这么回的。”
容煜逐渐皱起眉头。
这是他想了大半日想到的。
她既然误会了自己,那必须要解释清楚。
自己做的事情,也必须都告诉宋衔月知道,他可不会自以为是做好事,默默无闻,还要表达友善帮助的好意。
这要是放在以前,宋衔月不说千恩万谢一番,起码也得回点儿笑脸,还有好听的话吧。
可现在这么淡了。
看来是自己以前真的太恶劣,把她欺负的够呛,吓坏她了。
容煜心中自我厌弃,掌心颇为用力地拍在轮椅扶手上,懊恼的不得了。
当时,到底怎么想的,说那些个话?
他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又深深吸口气睁开眼。
尚幸,现在及时发现了。
他日后绝不再吓唬她,欺负她。
慕容祺这时候忽然凑过来:“不然,你还是听听我的建议吧,我保证,我的建议真的有用。”
容煜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转动轮椅往床榻方向去,丢下一个字:“滚。”
……
时隔两个多月,宋衔月终于不再是永定侯府的谈资——
隔日一早,府上下人窃窃私语,议论的是宋暖言在英国公府寿宴上的事情。
场面如何污秽恶臭,宾客如何震惊逃窜,鄙夷嫌弃……
下人们说的绘声绘色。
就像亲眼见过一样。
宋衔月知道,那应该是荣娘做的。
要是以前,宋衔月高低得感激荣娘,以及荣娘背后的容煜一番,毕竟他们这是帮了自己的忙。
但现在宋衔月不会了。
她滴血缓解容煜失色之症以及厌食之症,对容煜而言是有大恩。
容煜顺手做点事回报,这是应该的。
她不欠谁。
因而,下午荣娘将许多首饰,各色发带摆在宋衔月面前的时候,宋衔月也并无什么特别神色。
依旧是淡淡的,吩咐收起来就是。
他想回报,那就回报吧。
他本来就应该回报。
……
明月居里按部就班,一切如常。
顾氏那院子里却是炸开了锅——
谢怀安觉得宋暖言丢丑实在让人难以启齿,就想暂时不告诉顾氏那件事情。
昨日回来,谢怀安也是三令五申封下人的口。
想着能瞒过去呢。
谁知道事情发酵的那么厉害,仅仅一夜而已,满府下人全都知道了似的。
今日一早,事情直接就捅到了顾氏面前去。
顾氏听了后整个人惊呆。
宋暖言是永定侯府夫人啊。
结果宋暖言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是在九皇子的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
这和把屎尿糊在永定侯府门脸上有什么区别?
而当顾氏听到,九皇子曾当众揶揄谢怀安和宋暖言圆房的事情后,她整个人就更崩溃了——
谢怀安丧期圆房,就是私德有亏。
他们自己人知道这个,当然是无所谓。
但被九皇子当众一说那问题就万分严重,一定会被传到陛下耳中去,那些见缝插针的御史也绝对不会放过。
那、那会不会影响谢怀安袭爵?
顾氏只觉头顶惊雷阵阵,气的砸了早饭。
谢怀安去给顾氏请安,那玉瓷碎片正好就砸在了他的脚边,让谢怀安脚下微滞,身子僵硬。
“我们谢家是造了什么孽,娶那么一个蠢货到府上来!”顾氏激愤大骂,“当初我就不喜欢她们家。
是你爹早先和人家口头约定过!
后头庭云又非宋衔月不娶,搞得我没了办法,只能把她们姐妹两人一起娶进门。
那宋暖言进了府在府上摆排场,在外面招摇,还做小动作和老二家的争来斗去也就罢了。
现在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休妻,休了她!”
谢怀安没想到母亲如此愤怒,甚至还说出休妻的话,忙上前在一旁劝:“母亲息怒,这休妻的话怎么能随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