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从陆氏怀中起身。
陆氏很是懂事,行了个礼就退到后头去了。
英国公示意下人招宋安澜进来,“办好了么?”
“致歉的帖子以及礼物,孩儿已经吩咐管事去办,明日一早送出府,送走之前我会亲自把关,保证不出差错。”
英国公慢慢点头:“你素来谨慎又稳重,你办这桩事,为父很放心。”
顿了下,他又问:“那宴会乱子的事情你搞清楚始末了吗?”
“是。”
宋安澜神色平静地将查到的事情告诉英国公。
英国公听着脸色转为阴沉,怒而拍桌:“岂有此理,
竟敢在这么大的场合、在九皇子的面前,为泄私愤做出那等污秽之事,半点不顾忌整个英国公府的颜面——
今日宴会还是你字母寿辰!
简直是毫无孝心,愚蠢至极!”
他气的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衔月病了都知道安安静静不惹事,她倒好,把整个国公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怪不得都说抱来的孩子终究养不熟。
你——这件事情去你母亲那边禀报过了没有?”
宋安澜说:“已经去过了。”
“她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
英国公在原地站定,脸色沉沉半刻后冰冷开口:“这次的事情简直把英国公府的脸丢光了。
但暖言授意下人报复姐姐的事情对外绝不能说。
否则别人岂不是会议论我英国公府的家教?说我们养出假闺秀,善妒恶毒,不识大体,毫无孝心——
就处置她身边的下人吧。
不懂得提醒主子谨慎做事,还敢帮着在这么重要的宴会上下那么污秽的手脚,这种下人愚蠢又恶毒。
这次不清理,下次他们就敢撺掇主子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
宋衔月在青苗、荣娘、绿茹的陪伴下上了回永定侯府的马车。
一路上,青苗几次笑出声来。
只是碍于刚离开英国公府没多少距离,有话也忍着不好说。
等马车转了几个弯终于走的远一些,她再也忍不住朝宋衔月笑着低声咬耳朵:“活该!谁要她敢算计小姐。
还用那么脏的手段!
二小姐平素最是要脸面,爱干净。
这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禁,简直是把前面多年攒下的脸全都给丢光了,我估计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应该要一蹶不振一段日子吧?这样最好,短时间里她不会再来欺辱打压小姐了!”
荣娘和绿茹都是新来到宋衔月身边的。
虽对宋衔月十分忠诚,但到底是没有青苗那样共患难又是长期陪伴的情分,此时都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说。
宋衔月低低一笑,捏了捏青苗脸颊,“嘘。”
青苗吐了下舌头立马就安静下去。
不过在心里却又把宋暖言的恶行数落了好一番,也把宋衔月的聪慧夸赞了好一阵。
马车转道,进入主街。
街上人逐渐多起来,高低不一的议论声也传进车内。
仔细去听,说的正是英国公府上宴会的事情。
“听说那二小姐在宴会上用泻药算计亲姐姐不成,反倒自食恶果,当场失禁了!”
“她的亲姐姐就是那个丈夫战死,为情疯癫的英国公府大小姐吗?”
“可不是?
二小姐是英国公夫妇丢了大小姐后抱来移情的,疼爱多年几乎当成亲生的,以至于大小姐被找回去后在府上都没了位置。”
“这事我也听说过,养女抢走了亲生女儿的一切,连婚事都被抢了,英国公夫妇也一直向着养女。
现在可好了,宠出事了吧?
敢在这多人的宴会上耍手段,这可是老夫人的寿辰,九皇子都在啊。”
大家纷纷议论英国公府家门不幸,又说今日宋暖言失禁以及臭气熏天吓走宾客。
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是绘声绘色唏嘘不已,好像都亲眼见过。
青苗听着唇角弧度更压不住。
这些年,宋暖言一直压着宋衔月。
往往都是宋衔月吃暗亏,还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这是第一次,宋暖言倒了大霉。
青苗实在是没法不幸灾乐祸。
宋衔月也听着,却是心中有些狐疑。
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可宋暖言失禁的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不足半个时辰,这消息就散播的这么快,到街头巷尾议论的份上了?
而且,过了这条街再转入巷道,就该到永定侯府了。
今日宴会那人眼神数次流转到自己身上。
她便预感那人会找自己。
如果他找的话,这一路上应该是前半段路更有机会才是,进了下个巷子就是永定侯府范围,照理说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不找自己。
是自己想错了?
宋衔月的眼神慢慢地朝荣娘扫去。
就在这时,马车忽地一停,车辕起伏,带着车厢也摇晃起来。
青苗朝外问:“怎么——”
然而她没有问完整,一旁荣娘抬手一击,正打在青苗后颈,几乎是同时,荣娘又击打绿茹后颈。
青苗连同绿茹都是轻轻一哼,软倒在地。
荣娘朝宋衔月垂首:“抱歉小姐,有位贵人想见小姐一面,小姐请。”
说着,她掀起车帘。
宋衔月眼神朝外一扫,就见原本充当车夫的韩弋正被人用短刃抵住脖子,脸色极其阴沉难看。
而那胁迫住韩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原先跟在九皇子身边的天下第一神医慕容祺。
接触到宋衔月扫来的眼神,慕容祺一笑,端得是客气温和:“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只要宋小姐乖乖听话。”
宋衔月眼神平静无比,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来还是找她的。
她的预感并没有错。
宋衔月道了声“好”,随着荣娘一起下了车,又跟着荣娘往街角走。
进一处小院后门的时候,宋衔月回头一看,正好瞧见不远处永定侯府角门,心中暗忖:真是狂妄。
在别人家门口做劫持之事。
还就在这家门口见面,也不换换地方,是真不怕被人抓到。
怕是,也只有这个人能这么狂妄放肆了。
啪嗒。
小院的门在身后关闭。
荣娘引着宋衔月走过朴素小院,穿过月亮石门,又顺着后堂楼梯上楼,终于停在一处雅室前。
“小姐请进,贵人就在里面等候小姐。”
“好。”
宋衔月点头,双手轻推门板。
吱呀一声,她迈步入内,伽蓝色绣鞋刚踩上地面,就听迎面“嗖”一下破风声,有什么东西袭来。
宋衔月下意识地想退避。
但那物来势太快。
宋衔月的身子甚至没有动上分毫,就觉腰间被缠住,一道猛力拉着她的身子迅速朝前扑。
直至撞到一处温软之地,才终于停住。
药气混合着清幽的苏合香扑鼻而来。
宋衔月感受着双手之下,少年淡薄而温热的身体,背脊微僵,挣扎着要起身。
少年在愣了一下后,恶劣地张开双臂将她揽住,阻止她的离开,并将唇瓣贴在宋衔月耳畔:“棉棉姑娘,好久不见啊。
没有你我都吃不下饭,你看我是不是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