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英国公府单独不请九皇子。
而是英国公府不配请皇家任何人,更不配请九皇子。
英国公是旧朝的英国公,传承了百余年的世家。
如今坐皇位的皇帝,却是从诸侯中杀出一条血路,平定中州战乱,建立新朝的帝王。
天下改姓。
像英国公一类的前朝遗贵,原本都是要被清算的。
但当年的英国公府老国公爷慧眼如炬,看出还未发迹的新帝是能做大事的人,曾为新帝支援钱粮。
因而成为新朝功臣。
新政权建立之后,不少遗贵和百年的世家都被剪了,英国公府却还立在这京城。
听起来好像十分光耀。
然而他本是前朝的国公,当初支援钱粮——其实当时老英国公先后支援了好几个诸侯钱粮。
想着广撒网,施恩惠,谁上位英国公府都能有机会。
新帝当年势力最差,他给新帝的支援也是最少。
可谁料偏就是新帝夺取江山。
因为这个,英国公府这个功臣处境是很尴尬的。
又加子嗣又不怎么成器。
在一众跟随新帝打天下的功臣里头排不上号不说,还一直被人奚落,又受其余前朝老人的排挤。
如今这国公府的名头只是好听罢了,实际上还不如寻常侯爵,乃至是伯爵的地位。
皇子亲王,以及有权的官员根本不给他们面子。
相反永定侯是跟着新帝出生入死过的,真正的军功在身,为新朝添砖加瓦过。
所以当初英国公府嫁两个女儿给永定侯的两个儿子,可不是什么低嫁,而是傍上了靠山。
这些年英国公府很有自知之明,交际也是与自己情况差不多的,或者稍稍比自己好一点,
还愿意与他们来往的人来往。
根本不会不识抬举发帖子给皇家。
结果今天九皇子却来了?
徐霄回:“看那意思,国公爷并没有给九皇子发帖子,九皇子是自己来的,还给老夫人带了礼物。”
宋安澜实在好奇:“什么礼物?”
“就……寿包。”
徐霄说起这个也是神色古怪的很,他双手虚抱比了个盘子那么大的圈:“这么大的一个寿包。”
九皇子对英国公府可谓天人。
英国公听到消息后立即亲自前去相迎,自是一番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好容易将九皇子迎进去,他又献了那么一份礼。
还漫不经心地说是精心准备的。
那不是满大街随处可见吗?
精心什么精心。
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甚至是拿寿包来甩英国公的脸,当什么乐子耍玩的。
但英国公不但不敢不满,还堆着笑千恩万谢,把那“九皇子精心准备”的寿包摆在了所有礼物最显眼的位置。
徐霄把这些简单和宋衔月与宋安澜说了。
宋安澜的眉毛皱的更紧了几分,“他到底想干什么?”
“……”
宋衔月微垂着眼,眸中似有光华一闪而过。
很快。
宋安澜不曾发现。
宋衔月匀称了呼吸朝宋安澜笑道:“总有别人去担心。”
宋安澜缓缓点头:“这倒是。”
英国公府一向是他们的父亲英国公主外,国公夫人玉氏主内。
二公子宋青禾则喜欢在外交际,府上有事就跟在英国公身边招待外客,如今想必都在前头。
那九皇子也自有他们去发愁。
宋衔月转向宋安澜:“亏得大哥找祖母做主,我才能到这里来一趟,还能和大哥见上一面。”
宋安澜一笑:“祖母还是很关心儿孙的,只是她年纪大了,人糊涂了,如果没人和她提,她想不起来。
走,我先带你去拜见祖母。”
英国公府传承几代之后子嗣逐渐单薄。
到老英国公时,原本有两个儿子,因为天花疫病死了。
如今的英国公是当初老英国公夫妇人到中年又得的一个儿子。
千宠万爱着长大后,英国公老夫人就念着,要他娶妻纳妾开枝散叶,好让子嗣丰盛起来。
但英国公年轻那会儿只喜欢玉氏一个,根本不看别的女人。
后来上了年纪,英国公倒是风流了起来,纳了几个美妾进府,却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不好生育了,
后院一直再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好在,玉氏生了两个儿子,又收养宋暖言在身边。
也不算少了。
那些年老夫人对英国公只贴着玉氏不纳妾很是不满,因而对玉氏没什么笑脸。
但她对孙儿,甚至是宋暖言那个收养来的孙女都是不错的。
宋衔月被找回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糊涂了,只认得几个人。
对宋安澜以前就喜欢非常,即便糊涂了也认得。
宋安澜那时就带宋衔月给老夫人请安,次数多了,老人好像也有了印象,念叨起孩子们就带上宋衔月。
老夫人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十分丰厚。
先前英国公府情况还算不错,她的嫁妆不曾动用过。
新朝建立后,不但不给英国公府财帛供奉,甚至收走了许多原本的产业,国公爷没官职在身,自不会有俸禄。
孙辈又还小,对那样状态无能为力。
而玉氏——
当初英国公府娶儿媳的时候四处战乱不太平,因此门户选择上没有卡的那么严苛,就选了玉氏这个渠州知州的女儿。
知州听起来是个官,但底蕴,家资都比不得百年大户。
玉氏即便有美貌和才学名声在外,嫁过来也是高攀。
并且没多少嫁妆傍身。
府上成了坐吃山空的状态后,老夫人心疼儿孙,拿出嫁妆贴补。
到现在,英国公府偌大府宅,开支都用着老夫人的那份嫁妆。
或许是老夫人早早就看透府上情况,知道只有宋安澜才是值得信任和交托的人。
在宋安澜十五岁的时候,老夫人就把自己的嫁妆交给了宋安澜打理。
现在等于是宋安澜拿捏了英国公府银钱开支。
所以,宋安澜用老夫人的嘴提出的事情,玉氏就算不甘愿也只能顺老人家的意思,给宋衔月送人去,叫宋衔月来参加宴会。
宋衔月在脑海之中梳理着这些,与宋安澜一起进到了小佛堂,拜见老夫人。
老人已是鹤发鸡皮,浑浊的一双眼却似稚气未脱。
拉着宋衔月和宋安澜的手念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