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高山流水

春秋时期，大地山河壮丽，处处皆有独特美景。俞伯牙，这位琴艺精湛的雅士，常游历于山水之间。他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眼神中透着对世间万物的洞察与感悟。他的琴，乃是一把古朴的七弦琴，琴身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故事。

一日，伯牙来到泰山北面游览。那泰山，巍峨耸立，雄伟壮观，仿佛一位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枝叶相互交织，遮天蔽日。怪石嶙峋，形态各异，有的如奔马，有的似卧牛。云雾缭绕在山间，如梦如幻，宛如仙境一般。

伯牙漫步于山间小道，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他时而驻足观赏，时而闭目聆听，将这一切都融入到自己的内心世界。然而，天公不作美，突然之间，天空中乌云密布，那些乌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聚拢过来，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将太阳完全遮蔽。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那雨点打在树叶上、岩石上，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响。

伯牙只好滞留在岩石之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伯牙的心中涌起一股寂寞忧伤之情，他觉得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于是，他拿出随身带的古琴，轻轻放在膝盖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弹奏起来。

刚开始，他弹奏了反映连绵大雨的琴曲。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或拨或挑或勾或抹，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流畅。那琴声如同一阵阵雨幕，从琴弦上倾泻而出。每一个音符都像是雨滴，或急或缓，或大或小，生动地描绘出了暴雨的磅礴气势。雨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打在地面上的啪啪声、打在岩石上的砰砰声，都在琴曲中一一呈现，仿佛让人置身于那场暴雨之中。

接着，他又演奏了山崩似的乐音。他的手指用力地在琴弦上按压、滑动，琴弦震动，发出的声音犹如山体崩塌一般，震撼人心。巨石滚落的轰鸣声、树木折断的咔嚓声、尘土飞扬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展现出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伯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他的脸上时而凝重，时而激昂，仿佛在与大自然进行一场对话。

恰在此时，在临近的一丛野菊后，有一位樵夫正静静地聆听着。这位樵夫便是钟子期，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衣衫，肩上扛着一把斧头，腰间系着一根草绳。他常年在山上砍柴，对大自然的声音有着敏锐的感知。虽然他衣衫褴褛，但眼神中透着一种质朴和聪慧。他听到伯牙弹琴，不禁心旷神怡，在一旁早已聆听多时了。听到高潮时，他忍不住在野菊后叫道：“好曲！真是好曲！”

俞伯牙听到赞语，心中一惊。他的手指猛地停在了琴弦上，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他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还有人能听懂他的琴声。他赶紧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只见钟子期从野菊后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伯牙走上前，和钟子期打过招呼后，便又继续弹了起来。这次，伯牙凝神于高山，他将心中对高山的崇敬与赞美都赋意在曲调之中。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指在琴弦上舞动，琴音悠扬，仿佛有一座高峻无比的山峰在眼前缓缓升起。那山峰，直插云霄，云雾在山腰间盘旋，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鸟儿在枝头欢唱。

钟子期在一旁听后频频点头，眼中闪着亮光，赞叹道：“好啊，巍巍峨峨，真像是一座高峻无比的山啊！”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仿佛真的看到了那雄伟的高山。

伯牙又沉思于流水，他将对流水的喜爱和感悟隐情在旋律之外。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动地跳跃，那琴声如同潺潺的溪流，从山间缓缓流下，清澈见底的溪水在石头间流淌，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溪水时而平缓，时而湍急，一路蜿蜒向前，汇聚成江河，波涛汹涌，奔腾不息。

钟子期听后，又在一旁击掌称绝：“妙啊，浩浩荡荡，就如同江河奔流一样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伯牙每奏一支琴曲，钟子期都能完全听出它的意旨和情趣，这使得伯牙惊喜异常。他放下了琴，眼中满是感动和欣慰，叹息着说：“好呵！好呵！您的听音、辨向、明义的功夫实在是太高明了，您所说的跟我心里想的真是完全一样，我的琴声怎能逃过您的耳朵呢？”

二人于是结为知音，并约好第二年再相会论琴。分别时，伯牙紧紧握住钟子期的手，不舍地说：“子期，明年今日，我们定要在此再续琴缘。”钟子期用力地点点头，说道：“伯牙兄，我定不负约。”

在分别的日子里，伯牙和钟子期都对这次的相遇心怀期待。伯牙时常会拿出琴，弹奏他们相遇时的曲子，回忆着钟子期的赞美和理解。钟子期也会在闲暇时，想起伯牙那美妙的琴声，心中充满了对下次见面的憧憬。

可是，命运弄人。第二年伯牙按照约定来会钟子期时，却得知钟子期不久前已经因病去世。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伯牙的内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悲痛。他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来到与钟子期相遇的地方，望着那熟悉的山峦、野菊，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丝空气都仿佛还留存着他们相遇相知的痕迹，可如今，子期却已不在。

伯牙默默地拿出那把从不离身的古琴，在他们曾一起聆听自然之声的岩石边坐下。他轻抚琴弦，琴音在山谷中回荡，却不再有子期在旁倾听。他弹奏着他们相遇时的曲子，回忆着子期那聪慧的眼神和真挚的赞叹，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颤抖着，琴声中充满了悲伤和思念。

一曲终了，伯牙凝视着手中的琴，仿佛看到了与子期共度的短暂时光。那些关于高山的巍峨、流水的奔腾的理解与共鸣，都随着子期的离去而变得空洞。他知道，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像子期那样懂他的琴音，懂他的灵魂。

于是，伯牙猛地举起琴，朝着岩石用力摔去。那珍贵的古琴瞬间破碎，琴弦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就像伯牙破碎的心。从此，他不再抚弦弹奏，以谢平生难得的知音。他带着对子期深深的怀念，孤独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让那高山流水之音成为永恒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