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回溯到 1899 年,那是清光绪二十五年,在古老华夏大地的历史进程中,这一年注定要因一个偶然的发现而被铭记。当时,金石学家、国子监祭酒王懿荣身患疾病,在抓来的中药里,一味名为“龙骨”的药材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些“龙骨”表面上看似普通,却隐隐有着奇异的刻画。
王懿荣本就对金石学有着深厚的造诣和敏锐的洞察力,他端详着这些刻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些刻画绝非自然形成,它们线条简洁却又蕴含着某种神秘的秩序,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凭借着专业知识和直觉,王懿荣意识到,这些刻在“龙骨”上的符号极有可能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就这样,甲骨文在不经意间,从历史的尘埃中被唤醒,重见天日。
最初,人们对甲骨文的认识还十分有限。只知道这些文字刻在龟甲和兽骨上,主要用于占卜记事。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逐渐发现,甲骨文所承载的信息远远超出了想象。它不仅记录了商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等诸多方面,更是打开了通往古代文明的一扇大门。
甲骨文的发现,犹如一道光照亮了安阳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天空。在此之前,安阳虽有着悠久的历史,但大多只能依靠传说和零散的记载来勾勒往昔。而甲骨文的出现,确凿地证明了安阳作为殷商都城的重要地位。它让安阳不再仅仅是历史底稿中模糊的存在,而是成为了实证中华文明起源与发展的关键节点。曾经被岁月掩埋的殷商文明,借助甲骨文的力量,重新鲜活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安阳也因此成为了举世瞩目的焦点,承载着中华民族深厚的历史记忆与文化底蕴。
甲骨文的横空出世,为中国历史研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契机,其意义深远而重大。
从文明起源的角度来看,甲骨文无疑是中华文明真正的开端。它是中国已发现的古代文字中时代最早、体系较为完整的文字。联合国对安阳甲骨文给予了高度评价,指出这里出土的 15 万片甲骨上,发现了目前中国文字体系最早的证据,而这种文字体系至今仍为世界上四分之一的人口使用。甲骨文就像一座桥梁,连接着现代文明与上古社会。它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数千年前中华民族的智慧、信仰、生活等方面的信息传递给后人,让我们得以洞察那个几乎失落的、曾经屹立在世界东方的泱泱大国的辉煌文明。
作为民族文化的“脊梁骨”,甲骨文是民族文化之根。它与埃及的纸草文、巴比伦的泥版文书等同为人类社会最珍贵的文化遗产。令人惋惜的是,曾经同样辉煌的纸草文字和泥板文书都已失传,而中国的甲骨文,在失传近3000 年后却神奇再现。它不仅见证了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更是中华民族坚韧不拔、文化传承不息的象征。
甲骨文,这一古老的文字形式,不仅在历史研究领域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在艺术领域同样绽放着独特的魅力。
从造字方法上看,甲骨文以象形、假借、形声为主要手段。象形是其最基础的造字方式,古人通过对事物形态的细致观察,用简洁而生动的线条将其描绘出来,创造出一个个形象逼真的文字。例如,甲骨文中的“日”字,就像是一个圆圈中间加一点,形象地描绘出太阳的形状;“月”字则宛如一弯新月,让人一目了然。假借则是在象形字的基础上,借用已有的字形来表示新的意义,以满足语言表达的需要。形声字的出现,更是体现了古人造字的智慧,它由表示意义范畴的形旁和表示声音类别的声旁组合而成,大大丰富了文字的数量和表达能力。这些造字方法相互配合,构成了甲骨文独特的文字体系,也为后世汉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在语法结构方面,甲骨文中已经具备了名词、代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基本词性,其句子形式、结构也与后代语法基本一致。这表明,早在三千多年前,甲骨文就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成熟的语言表达工具。尽管它的语法规则可能不如后世汉语那么复杂和完善,但已经能够清晰地表达人们的思想和情感,进行各种信息的传递。
甲骨文在书法艺术领域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堪称中国书法艺术的源头。它已具备了中国书法的三个基本要素:用笔,结字,章法。以著名的《祭祀狩猎涂朱牛骨刻辞》为例,这件商代武丁时期的作品,风格豪放洒脱。在用笔上,线条刚劲有力,有粗有细,富有变化。刻字者通过不同的刀法,表现出线条的轻重、缓急、虚实,使文字充满了生命力。结字方面,字形大小错落有致,每个字都根据其含义和整体布局进行了巧妙安排,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各尽其态,却又相互协调。在章法上,整幅作品自然潇洒,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疏密得当,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这些特点使得《祭祀狩猎涂朱牛骨刻辞》成为甲骨文书法中的杰作,也充分展示了甲骨文作为书法艺术第一步的独特魅力。它让我们看到,早在三千多年前,古人就已经在文字书写中融入了对美的追求,开启了中国书法艺术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