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定公十二年,鲁国的朝堂之上,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这日,季孙府邸中,季孙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手中的竹简被他捏得微微变形。公伯寮则恭敬地站在一旁,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得意。
“大人,子路那厮,实在是太过张狂!”公伯寮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满是愤懑。
季孙眉头紧皱,抬眼看向公伯寮,冷冷问道:“你且细细说来,子路如何张狂了?”
公伯寮向前一步,拱手说道:“大人,子路竟向您提议摧毁三都,这分明是不把孟氏家族放在眼里!孟氏坚持不摧毁三都,乃是为了鲁国的安稳,可子路却不知收敛,还在朝堂之上与孟氏据理力争,丝毫不给孟氏颜面。”
季孙听闻,心中一凛,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子路如此行事,难道就不顾及鲁国的大局吗?”
公伯寮见状,心中暗喜,继续添油加醋道:“大人,子路如此胆大妄为,背后怕是有人指使。您想啊,他不过是一介武夫,怎会有如此主张?依我看,定是孔子在背后撑腰。孔子向来主张加强公室权力,这摧毁三都之举,看似为了鲁国,实则是想削弱您和孟氏的势力,好让他自己在鲁国独揽大权啊!”
季孙听闻此言,脸色愈发难看,他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孔子向来以仁德著称,他真会有此等心思?”
公伯寮赶忙说道:“大人,人心隔肚皮啊!孔子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可背地里却野心勃勃。您可别忘了,他主张堕三都,这一举措震动了周边邻国,齐国听闻后都深感不安。如今鲁国局势微妙,孔子此举,说不定就是想借此机会,在鲁国建立不世之功,进而掌控鲁国的朝政啊!”
季孙停下脚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犹豫:“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信。你可有确凿证据?”
公伯寮心中一慌,但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大人,证据虽无,但孔子平日里与子路等人来往密切,他们的言行举止,无不透露出对您和孟氏的不满。而且,自从孔子出仕以来,鲁国的政治格局发生了诸多变化,这些变化看似向好,实则暗藏玄机,说不定就是孔子在背后操纵。”
季孙微微点头,脸上的怀疑之色愈发浓重:“嗯,你说的这些,倒也值得深思。看来,我得重新审视孔子此人了。”
公伯寮见季孙已然心动,心中大喜,趁热打铁道:“大人英明!孔子此人,心怀叵测,留在鲁国,终究是个隐患。您若不早做决断,恐怕日后会生出更多事端。”
季孙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且退下吧。”
公伯寮心中虽有些不甘,但也不敢违抗,只得恭敬地退下。
待公伯寮离开后,季孙独自一人坐在厅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想起孔子这些年来在鲁国的所作所为,心中愈发纠结。一方面,他承认孔子确实有才华,其主张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鲁国的国力;但另一方面,公伯寮的话也让他心生疑虑,担心孔子真的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就在季孙犹豫不决之时,家臣来报:“大人,子服景伯求见。”
季孙微微一愣,说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子服景伯匆匆走进厅中,见到季孙后,拱手行礼道:“大人,我听闻公伯寮在您面前进谗言,诋毁孔子和子路,可有此事?”
季孙微微点头,说道:“确有此事,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子服景伯一脸愤慨地说道:“大人,公伯寮此举,纯属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孔子和子路一心为了鲁国,他们主张堕三都,乃是为了加强鲁国的防御,维护鲁国的稳定。公伯寮却为了一己私利,在您面前搬弄是非,实在是可恶至极!”
季孙皱了皱眉,说道:“我也并非完全相信公伯寮的话,但他所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孔子主张堕三都,确实触动了孟氏家族的利益,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子服景伯赶忙说道:“大人,堕三都虽触动了孟氏家族的利益,但从长远来看,对鲁国却是大有裨益。孟氏家族坚持不摧毁三都,看似是为了自身利益,实则是目光短浅。如今鲁国周边局势复杂,若不加强公室权力,鲁国恐有亡国之危啊!孔子此举,正是为了鲁国的未来着想,大人切不可被公伯寮的谗言所迷惑。”
季孙沉思片刻,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但此事关乎重大,我不能轻易下决断。”
子服景伯见状,心中一急,说道:“大人,公伯寮此人,心术不正,留他在鲁国,必是后患。我愿出面,将公伯寮定罪,以正视听!”
季孙摆了摆手,说道:“不可。此事若处理不当,恐会引发鲁国朝堂的动荡。你且先回去,容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子服景伯无奈,只得拱手退下。
待子服景伯离开后,季孙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孔子啊孔子,你究竟是真心为了鲁国,还是另有图谋?这鲁国的局势,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与此同时,孔子正在自己的居所中,与弟子们讲学。他面色平静,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忧虑。
子路一脸气愤地走进来,说道:“夫子,公伯寮那小人,在季孙面前进谗言,诋毁我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孔子微微摇头,说道:“子路,莫要动怒。这世间之事,自有其因果。公伯寮进谗言,乃是他的选择,我们无法左右。但我们要坚守自己的信念,不为外界所动摇。”
子路着急地说道:“夫子,难道我们就任由他如此污蔑吗?我们应该去季孙面前,将事情的真相说清楚!”
孔子笑了笑,说道:“子路,有些事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季孙如今已对我们心生怀疑,即便我们去解释,他也未必会相信。况且,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一旁的子贡也说道:“夫子,您说得对。我们不能因为公伯寮的谗言,就乱了自己的阵脚。我们应该继续坚持自己的主张,用行动来证明我们的清白。”
孔子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子贡所言极是。我们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呢?”
尽管孔子表面上镇定自若,但他的心中,却也难免有些无奈和感慨。他深知,在这复杂的政治斗争中,自己和弟子们的处境愈发艰难。但他依然坚信,自己所坚持的道,终有一天会被世人所理解和接受。
此后的日子里,孔子密切关注着鲁国朝堂的局势。他看到季孙对自己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心中明白,自己在鲁国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依然每日与弟子们讲学论道,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而季孙,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发浓重。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孔子,对孔子的建议也不再像以往那样重视。鲁国的朝堂之上,孔子的影响力逐渐减弱,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降临……
在鲁国朝堂因公伯寮的谗言而暗流涌动之时,齐国的宫殿里,君臣们也正谋划着一场针对鲁国的阴谋。
齐景公端坐在王座之上,面色凝重,他扫视着下方的群臣,缓缓开口道:“听闻孔子在鲁国推行新政,鲁国国力渐强,若任其发展,恐对我齐国不利,诸位可有良策?”
大夫犁鉏向前一步,拱手说道:“君上,孔子在鲁国,推行堕三都之策,震动邻国。若其政治主张完全实施,鲁国必霸。我齐国与鲁国接壤,首当其冲。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设法阻止孔子在鲁国继续施展抱负。”
齐景公微微点头,问道:“那你有何具体办法?”
犁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君上,孔子主张以礼义治国,鲁国朝堂之上,季桓子虽为宰相,但与孟氏家族在堕三都一事上已有分歧,且公伯寮进谗言后,季桓子对孔子已心生怀疑。我们可利用这一点,送一份‘大礼’给鲁国,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齐景公眉头一皱,问道:“哦?何种大礼?”
犁鉏自信满满地说道:“君上,可挑选齐国中八十名貌美的女子,皆身着华丽的文衣,且能歌善舞,再挑选三十驷毛色光鲜的文马,赠予鲁国国君。季桓子此人,贪图享乐,见到如此厚礼,必定心动。只要他接受了这份礼物,鲁国国君定会沉迷其中,怠于政事,如此一来,孔子的政治主张自然无法推行。”
齐景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道:“此计甚妙!就依你所言,速速去办。”
于是,犁鉏精心挑选了八十名齐国美女,她们个个身姿婀娜,容貌秀丽,且经过了严格的歌舞训练。同时,三十驷文马也被挑选出来,这些马毛色鲜亮,身姿矫健。一切准备就绪后,齐国便派人将这“大礼”送往鲁国。
鲁国都城外,齐国使者带着女乐和文马,在城门外等候。鲁国官员得知后,赶忙进宫向季桓子禀报。
季桓子听闻齐国送来如此厚礼,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齐国此举,所为何意?”
那官员躬身说道:“大人,齐国使者并未说明,只说这是齐国国君对齐鲁两国友好的心意,特送来这些美女和文马,供国君赏玩。”
季桓子沉思片刻,说道:“你先退下,容我考虑考虑。”
待那官员离开后,季桓子在厅中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忖:“齐国突然送来如此厚礼,其中定有蹊跷。但这八十名美女和三十驷文马,实在是诱人。若我拒绝,恐怕会得罪齐国;若我接受,又不知是否会落入齐国的圈套。”
就在季桓子犹豫不决之时,家臣前来禀报:“大人,公伯寮求见。”
季桓子微微一愣,说道:“让他进来。”
公伯寮匆匆走进厅中,见到季桓子后,赶忙行礼道:“大人,听闻齐国送来女乐和文马,这可是难得的美事啊!”
季桓子皱了皱眉,说道:“你为何如此认为?齐国此举,恐怕不怀好意。”
公伯寮笑了笑,说道:“大人,依我看,齐国此举,正是看重了大人您在鲁国的地位。他们想通过这份厚礼,与大人交好。况且,这些女乐和文马,若能献给国君,国君必定龙颜大悦,大人您在国君心中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至于齐国的意图,只要我们小心防范,又有何惧?”
季桓子听了公伯寮的话,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他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便先去看看这些女乐和文马。”
于是,季桓子带着公伯寮,来到城外。当他看到那八十名美女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宛如仙子下凡,又看到那三十驷文马毛色鲜亮,神骏非凡,不禁眼前一亮,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
季桓子回到宫中,立刻向鲁定公禀报了齐国送礼之事,并极力劝说鲁定公接受这份礼物。鲁定公听后,也心动不已,当即决定接受齐国的礼物。
此后,鲁定公每日沉迷于女乐和文马之中,不理朝政。朝堂之上,大臣们的奏章堆积如山,却无人处理。鲁国的政务陷入了一片混乱。
孔子得知此事后,心中忧虑万分。他来到季桓子的府邸,想要劝说季桓子。
孔子见到季桓子后,面色严肃地说道:“季大人,齐国送来女乐和文马,其心可诛啊!这分明是想扰乱我鲁国朝政,让我鲁国陷入混乱。大人您怎能劝说国君接受这份礼物呢?”
季桓子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强压怒火,说道:“孔子,你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齐国送来礼物,乃是表达友好之意,国君喜欢这些女乐和文马,也是人之常情。”
孔子着急地说道:“季大人,您难道看不出来吗?自从国君接受了齐国的礼物,便每日沉迷其中,不理朝政。长此以往,鲁国必将走向衰败。大人身为鲁国宰相,应当以国家为重,劝说国君远离这些声色犬马,重新振作起来,处理政务啊!”
季桓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孔子,你不要再说了。国君自有国君的想法,我等做臣子的,只需听从国君的命令便是。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孔子见季桓子如此固执,心中失望至极。他长叹一声,说道:“季大人,你如此短视,鲁国危矣!”说罢,转身离开了季桓子的府邸。
回到家中,孔子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心中满是无奈和失望。他想起自己在鲁国推行政治主张的种种努力,如今却因为齐国的一个阴谋,即将付诸东流。
弟子子路走进书房,看到孔子一脸愁容,问道:“夫子,您为何如此忧虑?”
孔子转过头来,看着子路,说道:“子路,齐国送来女乐,扰乱鲁国朝政,国君沉迷其中,不理政事。我多次劝说季桓子,他却执迷不悟。鲁国的局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我多年的努力,恐怕要白费了。”
子路气愤地说道:“夫子,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鲁国走向衰败吗?”
孔子微微摇头,说道:“子路,我们虽有心救国,但如今局势如此,仅凭我们的力量,难以改变。我只能希望国君和季桓子能够早日醒悟,否则,鲁国的未来,不堪设想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鲁定公依旧沉迷于女乐和文马之中,丝毫没有醒悟的迹象。鲁国的朝堂之上,大臣们人心惶惶,国家的发展陷入了停滞。孔子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失望越来越深,他知道,自己在鲁国的政治生涯,或许即将走到尽头……
鲁定公十三年,鲁国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寒意依旧弥漫在大街小巷。孔子站在自家小院中,望着天空中飘荡的几朵薄云,心中五味杂陈。
自齐国送来女乐,鲁定公沉迷其中,不理朝政,鲁国的局势愈发混乱。孔子多次试图劝说,却都无果而终。如今,他仍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看到鲁国希望的契机。
这日,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给大地带来一丝温暖。孔子如往常一样,在书房中整理着竹简,他的神情专注,仿佛要从这些古老的文字中寻找到拯救鲁国的良方。
子路匆匆走进书房,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脸上带着焦急之色,说道:“夫子,今日是祭祀之日,按照惯例,祭祀结束后,大夫们会收到祭肉。可到现在,我们仍未收到祭肉,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变故?”
孔子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缓缓放下竹简,说道:“子路,莫要慌张。或许只是时间未到,再等等看吧。”
太阳渐渐西斜,依旧没有祭肉送来。孔子心中明白,这绝非偶然,而是季桓子等人的有意为之。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暗示孔子,他在鲁国已经失去了地位。
孔子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舍。这里是他的故乡,是他施展抱负的地方,他曾满怀希望地想要改变鲁国,让它成为一个礼义之邦。但如今,现实却如此残酷。
弟子们陆续来到书房,他们看着孔子,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子贡轻声说道:“夫子,祭肉未到,想必是季桓子等人故意刁难。如今鲁国局势如此,夫子您打算怎么办?”
孔子转过身来,看着弟子们,目光坚定地说道:“子贡,我心意已决。既然鲁国已容不下我,我便离开此地,去寻找一个能让我施展抱负的地方。”
子路着急地说道:“夫子,您真的要离开吗?我们在鲁国多年,这里有我们的回忆,有我们的理想。而且,您这一走,鲁国该怎么办?”
孔子微微摇头,说道:“子路,我并非不想留在鲁国,只是如今鲁国朝堂被小人蒙蔽,国君沉迷享乐,我的主张无法推行。我若继续留在此地,也只是徒劳。至于鲁国,我希望有朝一日,国君和大臣们能够醒悟,重新走上正道。”
颜回也说道:“夫子,无论您走到哪里,我们都愿意跟随您。只是,离开鲁国,前路茫茫,您可要三思啊。”
孔子看着颜回,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说道:“颜回,有你们这些弟子相伴,我心足矣。前路虽未知,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守信念,总会找到属于我们的天地。”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孔子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念道:“鲁国啊鲁国,我虽心有不舍,但为了我的理想,我不得不离开。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再回来,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孔子的居所。孔子早早地起了床,他身着素袍,头戴冠冕,神色庄重。他最后一次环顾了自己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的回忆。
弟子们也都收拾好了行囊,他们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待着孔子。孔子走出房门,看着弟子们,说道:“走吧,我们踏上新的征程。”
当孔子一行走到城门口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鲁国的城墙高大而坚固,城门上的旗帜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鲁国的气息永远留在心中。
“夫子,我们走吧。”子路轻声说道。
孔子点了点头,转身迈出了城门。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尽管心中有不舍,但为了心中的理想,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此时,天空中飞过一群大雁,它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向着远方飞去。孔子望着大雁,心中默默说道:“大雁尚有方向,我也定能找到属于我的方向。”
就这样,孔子带着弟子们离开了鲁国,开始了他周游列国的旅程。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一路的尘土,见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而孔子心中的信念,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这未知的旅途中,愈发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