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之后,阳泉君给吕不韦带来了好消息:华阳夫人听了关于接收义子之事以后颇为动心,决意要亲自见吕不韦一面。吕不韦听后大喜,精心准备了一番,挑选了更为珍贵的礼物,这才前往东宫太子府去拜见华阳夫人。
当吕不韦被引入内室时,华阳夫人已经备好了便宴坐候,而且并无他人。华阳夫人生得娇美大方,虽已有些年纪,但却更显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她眼神中透着聪慧,一看便知不似其弟阳泉君那么肤浅粗陋。
吕不韦恭恭敬敬地献上了自己的礼物——一挂用硕大的珍珠串成的项链。每颗珍珠都圆润饱满,在室内的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华阳夫人虽然阅宝无数,但像吕不韦所送的这么一串项链,而且每颗珠子都硕大滚圆、光洁可人,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随手接过了礼物放在一边,示意吕不韦坐在桌边,有些冷淡地扫了吕不韦一眼,而后语气平静地问道:“不知先生此来咸阳所为何事?”对于收纳义子之事她竟然只字不提。
吕不韦一见对方打太极,只好自入正题。他略一沉吟之后,开口说道:“敢问夫人现在有几子?”
“我原来还曾育有一子,但后来不幸天亡,从此我也再无生育。”一听吕不韦问及子嗣,华阳夫人不禁神色黯然,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吕不韦见状连忙又说道:“小商听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宠尽。虽然现在夫人受宠于太子殿下,但后嗣之事体大,殿下终会立他人为王储,而夫人也会因此失去宠幸。夫人何不趁此机会收一合意子侄后辈为义子,不论形势怎样,夫人仍能执掌后宫,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听完吕不韦这番话,华阳夫人长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我也曾有此想法,可惜子侄后辈之中没有一个合适的,我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小商耳闻长王孙子傒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而且还一直对太子殿下怀有敌意,以为他才是真正的王位继承者,夫人,此子有此贼心,万一殿下百年,夫人绝难逃其诡计阴谋的暗算,收子一事刻不容缓啊!”吕不韦言辞恳切地说道。
“本来我已无有此意,今日听先生一言,这才虑及万一我在宫中失势,那么我的诸多亲友也势难逃脱小人毒手,不知先生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做我的义子?”华阳夫人目光紧紧盯着吕不韦,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吕不韦一见火候已到,连忙趁势说道:“小商与贵国遣于赵国的质子异人曾有数面之缘,此人德才兼具,而且极想亲近夫人母仪,如果夫人能收纳其为义子,终可一生享受大秦国的无尽恩宠。”
“异人为质邯郸数年,并无甚恶行传入咸阳,想来德行应当不错,不过其母夏姬当初执拗地认为是我和夫君力主让异人去赵国,因此对我们夫妇出言忤逆,甚是无礼,殿下也已冷落她多年了。”华阳夫人微微皱眉,说出心中顾虑。
“敢问夫人,殿下是否因夏氏姿色平庸才将其冷落呢?”吕不韦问道。
“非也。其实夏姬生得也姿容窈窕,样貌可人,亦是一难寻美女,只因她生性执拗倔强,出言无忌,因此才被殿下冷落。”华阳夫人解释道。
“那样就更好了,当初夏氏夫人会因其子远遣而迁怒于夫人,而今也定会因其子受惠于夫人而容颜欣悦。子为母宝,夫人收其子为义子,夏氏夫人到时也会感念夫人恩赐,夫人到时再因势利导,使其重得殿下宠幸,从而效仿娥皇女英之佳话。到那个时候,其母子尊荣皆由夫人一手所赐,他们还会对夫人心生异志吗?”吕不韦循循善诱地说道。
华阳夫人听后连连点头称是,嘴里也不住地感谢吕不韦。吕不韦正自高兴,忽见华阳夫人脸色一冷,只听她冷冷地问道:“妾身十分感念先生的赐教,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先生能获得什么利益,不知先生为何对此事如此热心?”
吕不韦心中“咯噔”响了一下,他早料到华阳夫人会有此一问,当下异常平静地说道:“小商虽然常往来于各国奔走经商,但却久闻夫人与安国君殿下以仁义德行而昭示天下,而且颇有大志,而小商也与贵国有很多商务往来,如果大秦之朝鼎落入他人之手,那么不但会使黎民百姓惨遭涂炭,小商的生意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小商才会对此事如此在意。更何况大秦地域辽阔,近年更是经济繁荣、物庶民丰,隐隐现出一派王者风范。如今许多的商人都像小商这样苦于战事频繁而无法扩大自己的业务,盼望四海之内能一统于一国之境,而这个光耀千古的大业恐怕就落在安国君殿下及其一脉上了,夫人您说小商会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听到吕不韦如此一说,华阳夫人的脸色才放松下来,而且更让她高兴的是吕不韦话语之中已把大秦国喻为天下王者。二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华阳夫人让吕不韦先回驿站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