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大中文系教授来自清华、北大、南开三校。汪曾祺先生回忆说，系主任轮流做庄。朱自清、罗常培、闻一多都当过。在他们“当政”期间，中文系还是那个老样子，他们都没有一套“施政纲领”。事实上当时的系主任“为官清简”，近于无为而治。中文系的学风和别的系也差不多：民主、自由、开放。当时没有“开放”这个词，但有这个事实。中文系似乎比别的系更自由。

汪曾祺是因为喜欢沈从文先生的小说才报考的西南联大，而沈先生“放羊”式的教学，尤其让自由散漫的汪曾祺受用。汪先生回忆说，沈先生开过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中国小说史。沈先生一般不出题目的，由学生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再根据学生作品具体问题具体讲解。沈先生不讲什么理论，只反复忠告“要贴着人物来写”。汪曾祺认为沈先生这句方言味儿很重的忠告，是“小说学的精髓”。

二排左起：浦江清、朱自清、冯友兰、闻一多、唐兰、游国恩、罗庸、许维遹、余冠英、王力、沈从文

闻一多先生上课，老师、学生都可以抽烟。但朱自清先生上课就要求很严了。汪曾祺说，朱先生讲宋词，“一首一首地讲，要求学生记笔记、背，还要定期考试，小考，大考。”汪曾祺受不了，常逃朱先生的课，朱先生大为光火。以至于1943年，汪曾祺即将毕业，朱先生断然拒绝了汪曾祺留校当其助教的推荐。

汪曾祺回顾自己的文学启蒙，屡屡提及图中这本《西南联合大学国文选》。它也是联大各系学生的必修课，由杨振声、朱自清、浦江清、罗庸诸位大师，耗时4年时间才编定。它打破了此前完全“尊古”的旧模式，加入大量今文，增强现代文艺美学方面的教育。既注重作品思想之深和语言之美，又不忘兼顾时代呼声。从入选文章不难看出，其编选者以一片炽烈的家国情怀，与西南联大“刚毅坚卓”的校训精神相呼应，真正将语文训练与文化训练相结合，开创出大学文学写作教学的新天地。

（由于年代久远，以上图片的原图均为模糊黑白照，彩色复原效果经由AI技术处理。） gBVC5+mMfOgDnVkYuM/2fFlLxy+OcmqgTAZ5BR9dUiN8nzqEN1PnNa4+ORnk7gl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