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花样年华的你,从牡丹江边的黑土地来到了崇山峻岭的云贵高原,落脚于滇、藏、川三省区交界的云南西北部的迪庆州中甸县。
与野玫瑰盛开的故乡牡丹江平原相比,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迪庆州是云南省境内唯一的藏族自治州,与西藏接壤。中甸往前走有白马雪山、梅里雪山,无论你置身何处,环瞻四顾都是山,站上山顶举目望去,大山后面还有更高的山,群山如怒涛聚涌,气势磅礴。这里海拔高,冰天雪地,气候变化无常,有时六月天也会雪花飞舞。
三姐帮你落脚在中甸林业局,你被分配到青年队,去参加一个新林场的建设。
你的工作是炊事员,做十七个职工的饭菜,同时兼任卫生员,掌管着一些常用药品,上工地时总背着药箱。
在青年队里,你被喊称张姐。其实,有的人比你年龄还大,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喊。也许你从童年到少女时代经历了太多,显得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老练。当地的藏族人称呼你“阿尔巴尼亚姐姐”,也不知道是喊着好听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大锅饭菜虽不算好,但还过得去。水,要请男同志到远处去挑。你用东北厨艺努力粗粮细做、荤素搭配,让大家吃得开心。
你待人亲和,办事能力强,几个月后就小有名气,被调到另一个老林场机关工作,后来又当上了团支部书记。你放下行李就下到工段,第一天就闹出了笑话——
你自小见河水就头晕,如果桥上没有栏杆,你会顺着水流的方向走,随之掉下水去。怕什么偏偏有什么。去工段的路上有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两根长长的杉木杆并排着架在河上,这是工段的人搭成的“桥”。
同行的有男有女,场党总支书记是个胖老头,还有几个彝族青年,他们谁也没迟疑,任凭杉木杆一上一下地颤,扭扭摆摆就走到了彼岸。
你还在此岸犹疑。胖书记喊着:“笨姑娘,要勇敢一些。要不,怎么能当青年领袖?”
“笨姑娘”比童年的“笨蛋”多了一层爱意。你想勇敢一点儿,可是腿不听使唤。
胖书记反身走回来,站在你面前说:“扯着我的后衣襟,跟着我走。”
你两手扯着他的后衣襟,像极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走一步,你走一步,亦步亦趋,走到河的中心,水流湍急,你双腿发软,往前一扑,把胖书记整个撞进了水里,你却骑在了两根杉木杆上,死死地抱住,一动也不敢动。
岸上笑声一片。胖书记好不容易扑腾到河边站起,衣服都贴在了身上。他抹了一把脸,没好气地说:“就让她骑在那儿吧,谁也别管她。”
胖书记被几个藏族工人搀到帐篷里,换上了藏族服装,几个工人烧火为他烤衣服。
一个彝族女工在不停的哄笑声中上桥把他们的团支部书记背上了岸。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满山都是松树,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看不到一根杂木。几乎每棵树都经历了千百年的沧桑,两三个人合抱一棵树,手都对接不上。树下长满厚厚的茸茸的细草,坐在上面,就像坐着厚厚的棉被那样舒坦。漫山遍野的野草莓,红红的,甜甜的,你就放开肚子大快朵颐。
大山挨着大山。它们亿万年来就不动声色地站立于此,看着这里万物竞生,蓬蓬勃勃,相互依存,相互作用。
这里所有的生灵只是跟大自然对话,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自消自生,你们是造访这里的第一批人类来客。
你被这大自然的雄浑伟力及其不动声色的壮丽所震撼!
帐篷搭在山脚下的湿地里。周边到处是水草和盛开的小黄花,空气里弥漫着腐草的腥味。
菜运不上来,就靠盐巴水下饭,有时甚至只能吃白饭。高原缺氧,没有高压锅,饭总是半生不熟。但工人们劲头十足,这个工段大多是女工,大家相处得和睦又愉快。
在伐木工人的辛勤劳动下,美丽的大自然景色一点点地消失着。
伐木工作充满了风险。你参与了养路段的大会战,有一天因为山坡塌方,你被整个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