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陈叔,大泽荒鸡犬相闻,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
可他们现在都一口咬定,我就是江家的女儿。
予泽回头,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是想让我看清楚,那些我拼命维护的荒民们,面对自身的利益,竟能齐刷刷地编成弥天大谎。
我撑着油纸伞,缓缓走到踢球的小男孩身前。他抱着球,害怕又不敢出声,只能呜呜地抽泣。
我俯下身,轻声问他:“那你呢,你认识姐姐么?”
小男孩泪眼婆娑地抬眼,重重地点头:“我识得,阿洄姐姐。”
我竟然有些欣慰,原来这泱泱大泽荒,还是有愿意讲真话的人。
江族长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孩童戏言,不可当真啊!”
“大人,这女子实实在在是我家季儿啊……”
“爹。”
众人的目光向祠堂望去。
江家祠堂外,江季一身缟素,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
“爹,莫要让阿洄受无妄之灾了,我愿以身祭拜山鬼。”
她视死如归地站在予泽面前。
予泽却朗声笑了:“究竟是谁在误传吾爱喝人血,那玩意儿腥死了,我可没兴趣。”
“不过吾心善,既然答应了大家丰收的愿望,不如再给江族长一次机会。江族长,再向吾交换一物,如何?”
下一刻,予泽一个闪身,已经来到江族长面前。
戏台上的傩戏伶人看见山鬼,简直是【假鬼见真鬼】,纷纷躲在一旁不敢吱声。
予泽耐心地问道:“不知江族长还愿意跟吾换些什么?”
江族长匍匐地摆在予泽脚下:“我江家愿意牺牲任何一人,以祭大人……”
予泽轻轻叹息,黑袍随意挥舞了一下。
“那就祭了你的后代吧。”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环绕在古戏台上。
江族长蜷缩在地上,神色痛苦,拼命捂住自己的下身,但血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予泽垂目,神色淡淡:
“吾看你的子孙跟着你也是受罪,就提前替他们消灾了。”
我看得笑出了声,只觉得这戏台子搭的好,像是专门为这一刻而生的。
正想招呼予泽回去,却听见后面有人叫我;“阿洄!快回来!”
我转身,看见阿娘牵着阿溯和明央,站起身奔向我。
她其实一直都混在人群当中,却一直没有露面。
可她紧紧握住我的手:“阿洄,跟娘回家,好不好?”
予泽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从戏台下来,好整以暇地闪身到我后面。我明白,他在等待我做选择。
我笑了笑,俯下身拍了拍琥珀:“好琥珀,再载我一程好不好?”
我是被抛弃的人,自然是不会回大泽荒的。
于是我成了予泽的小跟班,随他回了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