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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上阿弟回家时，居然闻到了久违的肉味。

娘正在厨房炖鸡汤，她盯着汤锅，神情恍惚。看到我回来，才扯出一丝笑意。

我问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她悄悄告诉我：

“刚才江族长来过，跟娘说了些什么，最后放下一只活鸡就走了。”

我虽身形比同龄人瘦小，思想却成熟的多。

无事不登三宝殿，江族长想来求什么，我隐约猜得到。

久违的鸡汤香气扑鼻，可我和娘各怀心事，只有阿溯吃得爽快。

夜里，阿弟又大哭起来。李老头虽然给他用冷水降温，却终究治标不治本。一间草屋挤着蜷缩的一家人，弟弟的哭声让我们都不得安眠。

我翻了个身，背向阿娘，向她轻声道：“娘，为明央找个郎中吧。”

“傻阿洄，咱家哪里还有找郎中的钱。”

“江族长会给咱们钱的，对吧？”

我听到阿娘抽了抽鼻子，一滴泪挂在面庞上，浅浅的月光落进来，亮晶晶的。

沉默了良久。

最终阿娘像是下定决心般：“阿洄，明日江族长家发糖吃，你替我们领来吧。”

我说：“好。”

从我家到江族长家的那条路，我熟悉得很。江家女儿很喜欢阿娘绣的衣裳。一有什么新款式，我就乐呵呵地给她送过去。

这么一来一回，一家人晚上的米粥就有了着落。

可那天的路我走了很久很久，就是走不到尽头。

江家的小厮远远看见我，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把我带上了偏堂。他们给我换上华美的衣衫，其中的襦裙还是阿娘绣的，那针脚我认得出来。

打扮完毕，江族长满意地冲我点了点头。

“阿洄乖，我会找郎中给你弟弟看病的，还有你娘眼睛不好，也一并治了。”

“以后她也不用做绣娘了，我江某供着你们一家子。等你妹妹到了念书的年纪，就让她来江家的私塾读书。你就安心去吧。”

我抬起眼，淡淡问他：“糖呢？”

一堂人都愣住了。

“我娘说，今天江家发糖，所以我才来的。”

江族长扯出笑容：“……噢，糖是吧，快来人给阿洄拿糖，想拿多少都可以！”

我不理会江族长谄媚的笑：“不必。我一个人来的，就拿一颗。”

我固执地拿了一颗糖放进袖中。

那是江家小孩随意挥一挥手就能得到的一颗糖。

可也是我用命换来的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