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血腥的印记

郭子晋看到我脖子上的匕首，急得想要冲过来。不过，有这么多巡捕在，闫树海肯定不会让郭子晋胡作非为。

场面有点乱哄哄的，除了我和楼管沉默着，我感觉其他人似乎都在说话。

我现在的处境，在别人看来简直是危险至极。可我自己心里清楚，楼管并非真的想杀我。最起码，在我跟他说完那番话之后，他内心深处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没有人天生想变坏，也没有人天生想灭绝人性、为非作歹。时势不仅造英雄，时势同样造就了许许多多身不由己、可怜可叹的小人物。

历史的车轮无情地在小人物身上碾过，他们给世人留下的，只是一声悲怆的叹息和一抹血腥的印记。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掉在楼管的手背上，我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他：“大哥，真是对不住，认识了你有一段时间了，刚才又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我居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眼睛里满是眼泪，不远处的郭子晋都变成重影的了。我尽量保证自己声音不变，礼貌地问他：“大哥，我叫成书瑶，你叫什么名字？”

有微凉的液体滴落在我的后脖颈里，凉得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嘈杂声中，身后的楼管嗓音发哑：“成小姐你好，我是你家楼下的楼管，我叫王根生。”

“呵呵，王大哥，你好。”

王根生情绪激动，他手一抖，匕首在我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郭子晋猛地冲了过来，闫树海怎么都拉不住！

郭子晋虽然受过警校专业训练，但王根生魁梧的身子也实在是扛打。加上王根生手上有我当人质，郭子晋难免投鼠忌器。

“郭子晋，没事儿的！”我不想过分刺激王根生，赶紧出言阻止，“他不会伤害我的！”

郭子晋不再有动作，眼睛炯炯发亮地盯着王根生。

王根生和我再次退后，我能感觉出，王根生的后背应该已经挨到窗户了。

“把窗户打开。”王根生命令郭子晋道，“不想成书瑶小姐死的话，你现在给我跳下去！”

“行，我跳。”郭子晋二话不说，抬腿就要往窗台上跨。

然而就在郭子晋的一条腿迈出窗户后，王根生又改了主意：“行了！不用跳了……郭先生，我一向不喜欢你。”

“哼，我用不着你喜欢，我也不需要你喜欢。”郭子晋不客气地说，“你们刚才的话我也听到了……你说的那些，不是你自甘堕落的借口！这个世界再烂，不还是有人活得好？这个世界再好，不还是有人活得烂？你自己钻了牛角尖，干吗要怨恨别人？”

郭子晋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喉头滚动，狠狠咽了口口水。

郭子晋还是没有住嘴，他越说越来劲，话语也越来越刻薄狠毒：“你活该被人轻视！你活该被人瞧不起！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在泥里，你又怎么能怪别人去踩你？以貌取人，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像你这种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的男人，难免会让人心生防备。别人说你像杀人犯，你自己就一定要不争气地去杀几个人？”

“郭先生，你很喜欢成书瑶小姐吧？即便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王根生的匕首到现在已经完全成为摆设，它松松垮垮地搭在我的脖子上，我能感觉到王根生的漫不经心，“其实有时候，郭先生，我觉得我和你很像。”

“你跟我很像？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郭子晋说的话让人哭笑不得，“我要是杀人，谁也别想抓住我。”

王根生不为郭子晋刻薄的言语所动，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都是自己生活圈子里最聪明的人，我们一样被人排挤防备……我们也是一样的，渴望有人能给我们毫无算计、不计回报的信任……幸运的是，你找到了，我没有。”

王根生用粗粝的指头擦擦我脖颈上的血渍，他意有所指地说：“郭先生，感谢成小姐吧！不然的话，你很难保证，你以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我。”

“成小姐？”王根生轻轻地叫我。

“嗯？”我没听懂王根生话的意思，可我还是应了他，“你想对我说什么？”

“仇恨和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你相信我，仇恨和杀戮，是让作恶之人深刻反思的最快方法。”

我想要回头去看王根生，可在我看到他的脸之前，他转身拉开另一扇窗，跳了下去！

王根生……死了……

“成书瑶！”

两扇窗户对开着，大风呼呼地倒灌进屋里。郭子晋抱起愣神的我穿过一众巡捕，直接回了他家。无论闫树海在外面怎么敲门，郭子晋充耳不闻。

“你抬起头，我把你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郭子晋打开医药箱，里面的棉签撒了一地，“成书瑶，用酒精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因为墙壁被打通了，隔壁吵吵闹闹的声音我们都听得异常清楚。

郭子晋看我没动没说话，叹了口气，小声解释道：“那个，今天这事儿吧……”

没等郭子晋话说完，我忍不住抱着他号啕大哭起来。郭子晋身体先是一僵，接着他拍拍我的后背说：“你吓坏了吧？别哭了，没事儿了。”

“我哭不是因为害怕，我是觉得王根生……”我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了郭子晋的衬衫上，“王根生其实要求得并不多，他只是想要别人尊重自己而已。有时候我下班晚回来，他还送我上楼呢。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做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人性有光辉的一面，势必会有丑恶的一面。”郭子晋估计是见得多了，他比我淡定得多，“你可得记住他对你的手下留情……成书瑶，你以后可以去当谈判专家了。你能让王根生不杀你，这能耐，一般人可没有。”

郭子晋最后的话可能是想逗我开心，但他显然做得不成功。我没有笑，郭子晋的表情也变得很是纠结。

闫树海不再敲门，而是直接从墙上的藏尸洞钻过来，说：“子晋，你先跟我来一下。你不是不想出庭吗，有些细节，我们还要敲定一下。”

郭子晋回头看我，我点点头示意他我可以自己待着。郭子晋把药棉塞到我手里，指指脖子，提醒我上药。我们两个默契得像是多年好友，已经不需要任何多余语言。

“成书瑶，你怎么样了？”

郭子晋过去没多久，邹珊珊便从墙上的洞钻了进来。墙上的白灰蹭到她的制服上，上面沾了不少白灰。

我不想和她说话，拿着药棉笨拙地给自己上药。邹珊珊坐到郭子晋刚才坐的椅子上，一脸扬扬得意的样子说：“子晋师兄今天骗你上来，是为了诱捕凶手上钩。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没用师兄说太多，自己便来了。”

“咝……”药水刺激得伤口疼，我龇牙咧嘴地擦药，却还是没有说话。

“我跟你说过，是你自己不听。”邹珊珊抢过我手里的药棉，给我伤口消毒，“郭子晋的眼睛，只能看到案子，你知道吗，唐菲，就是这么被郭子晋害死的。唐菲死的时候，郭子晋发过誓，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一辈子都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如此偏执的话，还真像郭子晋会说出来的。

我觉得我没必要跟邹珊珊交代我和郭子晋的关系，但邹珊珊没完没了地跟我絮叨。

“成书瑶，郭子晋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还是趁早死了心比较好。”

“呵呵，你是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啊！既然郭子晋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干吗还这么上赶着找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呢？”我是一点瞧不上邹珊珊，“在这种犯罪现场，你却在这里跟我讨论儿女情长的那点屁事儿，你到底有没有点公德心？”

邹珊珊被我说得脸色微红，便随手把药棉放在茶几上，说：“行，那我祝你好运吧！千万别有那一天，我在解剖台上看到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我都不好下刀。”

我忆起刚才刀刃在皮肤上的触觉，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的时间，我又是录口供，又是写资料。我们先是在郭子晋家，后来又去了巡捕房，整整折腾了七八个小时才算完事儿。我低头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认识郭子晋后，进巡捕房似乎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我由最初的紧张不安，演变到现在的处变不惊。晚上我和郭子晋从巡捕房出来，除了脖子疼，我丝毫没有不适感。

“成书瑶，”郭子晋挠挠脸，似乎有点难为情，“今天的事儿吧，我觉得……”

“你是说你骗我去你家的事儿啊？”眼见着郭子晋不太习惯道歉，我便抢先替他把话说了，“算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郭子晋回头看我，他显然不太信我说的话。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不在意。办案嘛，总会有人牺牲。牺牲小我保全大我的精神，我多少还是有的。

我看着郭子晋乱糟糟的头发，批评他说：“你能不能好好梳梳头发？整天乱糟糟的，看得我烦心。”

“头发？”郭子晋脸色一变，冷声问我，“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情，你居然跟我说头发？”

“发型也是很严肃的事情啊！”其实，我真不觉得今天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可你也……”

郭子晋抓住我手腕被挫伤的位置，我疼得乱叫。

郭子晋没松开手，他坚持解释道：“成书瑶，我会叫你回来，是因为只有你能骗王根生上钩。王根生知道你见过他的左手，所以他肯定要杀你的。我想，反正他会去找你，还不如让我安排一下……”

“大哥，你是我亲哥！”现在一提王根生，我还是有点感触，“虽然你短时间内抓到凶手让我钦佩，但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夸奖你。”

“夸奖的事儿我们以后再说。”郭子晋松了手，站在我对面，颇为认真，“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既然敢让你来，那么我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总之，我不会让你出事儿的。”

橙黄色的路灯下，我和郭子晋的影子被拉得斜长。光亮打在脸上，郭子晋五官深邃，英俊到让人心慌。此刻，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从我的心头往上涌，然后又不断地往下沉。

我犹豫着问出口：“唐菲……她那个……”

“去吃饭吧！”郭子晋快速地转移话题，显然不想说起唐菲，“我知道一家饭馆，烤羊腿特别好吃。老板娘知道我是侦探，每次我去，她都会多给我些羊肉。”

我探听失败，只好耸耸肩跟着郭子晋一起去吃饭。

在认识郭子晋之前，我每天的生活特别规律。早上七点起床，八点去上班。忙完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在屋里疯疯闹闹，二十三点准时上床睡觉……可认识郭子晋之后，我似乎很少过正常人的生活。

饭店里羊汤香味浓郁，店里只有三两个人下夜班后来用餐。饭店的热气和夜晚的宁静形成对比，让人感觉舒坦。

我和郭子晋的汤面上来后，服务员又趴回到桌子上昏昏欲睡。

录了太长时间的口供，我和郭子晋都饿得要命。汤面上来，我们两个都忙着填饱肚子。我大快朵颐，连一滴汤都不剩。

我嘴里吃着东西，含混不清地对郭子晋说：“这就是人间美味，简直好吃极了！我要是告诉魏可可，她八成要羡慕死。”

“大晚上说什么死死死的，形容词也不是这么用的吧？”郭子晋吃得满头大汗，让他白皙的脸看上去红扑扑的，“你的那个同事魏可可，她认识你男朋友吗？”

“当然认识啊！”我拿纸巾擦擦鼻子，“我和魏可可一个学校的，不过是上班以后才认识……怎么了，是不是看上魏可可了，用不用我介绍给你？”

郭子晋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我的发型看着不好看吗？我看那些大明星，他们都是梳着这样的发型啊！”

“明星？”我的脑子里闪过最近很火的几位大明星，“你看的是什么电影啊？”

郭子晋显然苦恼得要命，他皱紧眉头，深深思考了好长时间才说：“好像是……吧？”

“好！真好！”我终于逮住了能笑话郭子晋的机会，哈哈大笑道，“我看你的发型倒不像是大明星，而是更像《西游记》里的牛魔王。”

我笑声太大，吓得昏昏欲睡的服务员都精神了。郭子晋怕我再干丢人的事儿，拽着我的领子将我从饭店里拎了出来。

“一旦有案子，我就兴奋得睡不着。”郭子晋越到晚上眼睛越亮，双眸跟狼似的，“成书瑶，反正吃完饭了，不如我们去公园跑步吧？谁输了，谁明早去旁边那个公园唱歌，怎么样？”

“我们刚才喝的是羊肉汤，又不是喝的酒，说什么醉话呢！”我没好气地说，“再说了，大晚上的，要跑你自己跑吧，我要回可可家睡觉去了。”

“唉！”郭子晋无意间拉到我挫伤的手腕，又随即松开，“成书瑶，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不回魏可可家。”

提到魏可可，郭子晋总是话里有话。

我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因为啊……”郭子晋流露出他惯有的令人讨厌的笑容，“因为你的那个处男小男友，现在正跟魏可可在一起呢。”

“他叫楚南！”我气恼地纠正郭子晋。

“哦，对。”郭子晋的样子颇为认真，“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照顾一下你的情绪。”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对郭子晋的话嗤之以鼻，“你要是这么神的话，其他侦探还用不用挣钱吃饭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魏可可。”郭子晋眯起眼睛，叹气道，“成书瑶，你真得谢谢我啊！不然以你的智商，别的男人不得骗死你？我见魏可可那天，天气并不算热，魏可可却穿着由低领衬衫改短的正装裙。她化了夸张的浓妆，喷了香水……她的打扮，在办公室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嗤之以鼻，觉得是郭子晋没见识，“办公室里穿成这样怎么就过分了？你嘴太贱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被你说成这样，女孩子爱美还不可以啊？”

“你也是女孩子啊，我怎么没见你天天打扮得跟夜店舞女似的去上班？”郭子晋反问。

我反驳道：“每个人审美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些。”

“行，先不说穿衣的问题好了。”郭子晋不跟我继续辩论，“我第一次见魏可可的时候，你还记得咱们三个人怎么站着的吗？”

郭子晋不说我还没注意，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魏可可从饭店屋里出来叫我，然后她……”

“然后她站在了我旁边，那才是我见她的第一面。”郭子晋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猜，你应该和魏可可说过我住你家隔壁的事儿吧。你是不是跟她说我家住的是三居室？你是不是跟她说我接手案子很挣钱？魏可可是不是对我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

“对你感兴趣很正常啊！”我说，“我就对你很感兴趣，你是侦探，大家对你的职业肯定都很好奇吧？”

“错！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感到好奇。”郭子晋摇摇手指头，“正常的人，他们都会对喜欢尸体的人感到害怕，所以会主动疏离。”

呃……

“魏可可是个对男人有极强企图心的女人，她很聪明，她知道哪种男人是有利于自己的。我猜你一定把魏可可的住址告诉楚南了吧？楚南找不到你，就一定会去找魏可可。魏可可知道你在我家住过，她要是不添油加醋地编派你一番，那算我眼瞎。一个痴男，一个欲女，夜深人静，干柴烈火的，你说会发生什么？成书瑶，你可长点心吧！”

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摇头道：“不可能，不会的，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爱男人的钱。”

“怎么不可能？怎么不会？”郭子晋毫不留情地说，“女人的通病在于，她们见了其他女人吃得好、住得好、嫁得好，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先不说她其他的反常之处了，也就你，才会迟钝至此。”

我被郭子晋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完全没了主意，苦恼着说：“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问我啊？”郭子晋笑了笑，“要我说，当然是抓奸在床呗！”

“不行不行不行！”我连连摆手，“我最怕干当面撕破脸的事儿了，有没有更委婉一点的？”

郭子晋眼睛一转，说：“委婉的也有，明天早上，咱们去魏可可家楼下堵着，你自己亲眼见证，心里也有个数。”

“这个……其实，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郭子晋拉着我往前走，“不亲眼见过，你总是不会相信，到时候你再稀里糊涂地嫁给楚南。等你结婚后，魏可可再带着孩子找上门，哭着闹着让你离婚……这样你就觉得好了？”

郭子晋想得也……太狗血了吧？

郭子晋开门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我赶紧跟着他坐上去。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郭子晋会开车，我不敢置信地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居然有驾驶证？”

“谁说我有的？”

我随手指了指车里：“那这个车是……”

“我也从来没说我有车啊！”郭子晋一边倒车一边说。

郭子晋倒是淡定，可我却吓得去抓扶手，“等等，郭子晋，这车不会是你偷的吧？”

“你这话说得可真不好听。”郭子晋淡定地开着车，一板一眼地纠正我的用词，“我只是‘偷用’而已……这是闫树海的车。”

偷车？偷用车？有什么区别啊？

等我们到达魏可可家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了。我困得直打哈欠，建议道：“要不今天算了吧？改天我们再来。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

“好啊，反正他又不是我男朋友，你脑袋上的绿帽子又不在我脑袋上。”郭子晋无所谓地说，“你说回去，那就回去呗！”

“那再等一会儿吧！”我又有点不甘心，“再等半个小时。”

郭子晋把火熄了。

结果，没到半个小时，楚南便偷偷摸摸地从魏可可家的楼道里出来了。

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把事儿闹大，也不断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冲动。可当我看到魏可可衣衫不整、恋恋不舍地追下楼后，我便瞬间没了理智。

虽然我跟楚南的恋爱谈得不紧不慢、不温不火，但我认为，在恋爱关系中，最重要的是对彼此忠诚。这一点，我本来很有信心。

我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生气，打开车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看到我突然出现，楚南立马掩饰道：“瑶瑶，你去哪儿了？我都找你一晚上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找我一晚上，怎么没回家啊？”我回头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魏可可，“找我一晚上，找得衣服都脱了啊？”

魏可可估计心里都乐开花了，干脆直接地说：“瑶瑶，我和楚南虽然对不起你，但你——”

“魏可可！你少胡说八道啊！”楚南连忙跟魏可可划清界限，“瑶瑶，我真的是来找你的！可可说，让我在屋里等你，我一不小心睡着了，这才刚离开……不过瑶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和你隔壁这个男人混在一起了？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郭子晋下车走到我身边，我们两个在犯罪现场摸爬滚打了一晚上，身上都脏兮兮的。魏可可见状，反咬一口道：“楚南，我跟你说你还不信，你自己看！他们两个衣服都成这样了，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儿！”

可能是父母离异的原因，我自小就特别缺乏安全感，不容易对人敞开心扉。待人接物时，我很少会和人交心，魏可可和楚南，算是我为数不多的能交心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两个我最信任的人，却背着我走到了一起。

“楚南，你看看人家。”魏可可态度暧昧地指着郭子晋，“人家可是署长的儿子呢！就你家那点钱，放在人家的眼中，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我不想解释。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再见。”我有气无力地说，“郭子晋，我们走吧！”

我去叫郭子晋，但是郭子晋完全没动弹。我又瞪了郭子晋一眼，他用眼神示意我少安毋躁。

“走吧！别耽误人家甜蜜告别！”我对郭子晋说。

魏可可倾身过去往楚南身上靠，楚南奔过来想拉我回去。楚南一走开，魏可可一不留神扑了个空。就在楚南碰到我之前，郭子晋一把擒住了楚南的胳膊。

“我就等你过来呢！你动作也忒慢了点。”郭子晋笑得心满意足，“昨天抓凶手的时候我没能施展施展拳脚，现在可算给我机会了。”

“别动别动别动！”楚南一挣扎，郭子晋便牵引着他的胳膊暗自用劲，“你要是乱动，胳膊一不小心断了，那就不好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魏可可急着喊叫，“就算你有后台，也不能随便打人啊！是成书瑶自己管不住男人，你打楚南做什么？”

“我最瞧不起你这种出卖朋友的人了，还有他，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郭子晋完全不把魏可可的叫嚣放在眼里，嘴角还挂着轻蔑的笑。他使劲掰了楚南的胳膊一下，楚南疼得大声号叫。

“还有啊，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别混为一谈。”

魏可可气呼呼地看着郭子晋，一点没占到便宜。

“郭子晋。”我眼睛有点发酸，“算了吧，为了他这种人，犯不上。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了。”

“瑶瑶！”楚南被郭子晋压得生疼，声音都在颤抖，“瑶瑶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我错了，真的错了……”

郭子晋没再继续为难，他一松手，楚南踉跄地摔在地上。魏可可过去搀扶，楚南直接推开了她。

即便楚南是真心悔过，我也对他没什么留恋了。别的暂且不说，单说他刚刚对可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我觉得，这样的男人，我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我叫郭子晋离开，可郭子晋还是不动地方。我有点生气了：“郭子晋，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外面车道的警笛声突然由远而近。没多一会儿，几个巡捕便从巡逻车上下来了。

巡捕围着闫树海的那辆小轿车看了看，其中一个走过来问楚南：“这车是你开的？”

郭子晋脸上没什么变化，而我也早已处变不惊。魏可可和楚南两个人一头雾水，表情稍显慌乱躲闪。

楚南不明白巡捕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指着郭子晋说：“警长，这车不是我的，车是他开的。”

“是你的吗？”巡捕回头问，“你是东区的那个侦探，你来西区干什么？查案？”

郭子晋意有所指地看看楚南和魏可可，笑着说：“是啊，来帮着客户查男友偷情的。”

“你说谁偷情呢？”魏可可急着辩解道。

“真好笑，我又没说你。”

看郭子晋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魏可可愤怒无比，却无力反驳。郭子晋满不在乎地张开手，大方地说：“车不是我开的，不信的话，你们搜我的身好了……我不会开车，我连驾照都没有。车钥匙在谁那里，车就是谁开的。”

我没明白郭子晋的意思，其他人同样不明白。巡捕在郭子晋的身上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巡捕又继续问楚南：“说实话！这车是不是你开的？”

“真不是我！”楚南一边掏着西装口袋一边忙着解释，“你看，这是我的……”

楚南的西装口袋里，赫然掉出来一把车钥匙！而我认出来，这个车钥匙正是郭子晋刚才开车时用的。

郭子晋什么时候把车钥匙放在楚南兜里的？郭子晋又是什么时候报的警？

“我……不是……那个……”

这下，楚南是有口也解释不清了。

巡捕义正词严地说：“我们接到报警，有车主丢失了这辆小轿车。请你配合一下，跟我们一起去巡捕房调查情况……这位女士，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没几句话的工夫，魏可可和楚南全都被带走了。我本来还觉得有几分心酸，现在却被这反转的结局逗得有点想笑。

天渐渐发亮，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郭子晋两个人。昨日种种，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悲喜交加的梦。梦醒了，空留惆怅和悲凉。

“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儿吧？”我有点担心地问。

郭子晋呵呵笑道：“放心，不会，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虽说缺德吧，但坏人怎么说都要被教育教育……闫树海肯定能猜出来这事儿是我干的，所以，他不会太为难他俩的。”

“谢谢你！”我诚恳地道谢，“虽然你这个人经常冷血无情刻薄嘴贱，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你还是挺好的。”

“承让承让。”郭子晋往楼上看了一眼，“你还要去魏可可家住吗，还是回你家住？”

呃，这个问题，好像颇为棘手。

看我不说话，郭子晋建议道：“要是没地方住的话，不如去我家吧？” wQadyHLX1HhfvlJEjf23RsKf8kjB3gxo7Ud9inSR0c5FOIgBATWDfouqo/JDdL0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