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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黄昏杏雨,血泊横尸
白日红鸾,新郎惨毙

话说姜狗儿提到,南昌县问道:“胡姜氏是你何人?”

狗儿回是胞姐。

官问:“某日你的姐姐从你家回去,是你送她去的么?”

狗儿回称:“是小人送姐姐家去的。”

官问:“你是否送到她家里,入门遇见过何人?”

狗儿见问一愣,回答不出。

南昌县把惊堂木一拍,喝道:“讲来。”

狗儿唬得几乎要哭出来。两旁衙役都喝:“快讲实话,快讲实话!”

姜狗儿道:“小人说实话是了。小人陪送姐姐到半途中,因见路旁树顶上有一个鸟窠,小人心里想窠中必有小鸟,遂爬升树顶,探手窠中,摸取小鸟,果然摸得了四头小鸟。从树上溜下,姐姐已经不见,只道她自己回去了。小人要紧顾几头小鸟,就此回家。”

南昌县道:“你姐姐在途中遇着了熟人没有?”

狗儿道:“遇着的是一个在府里当书办的谢相公。那谢相公也跨着驴子,并带有两个仆人,跟我姐姐一路有说有笑。”

官问:“谢书办家在哪里,你知道么?”

狗儿道:“小人知道。谢相公家在杏雨庄,离我姐姐家可七里许。”

南昌县道:“这里头就有线索可寻了。”立派两个役人跟了姜狗儿到杏雨庄提谢书办。

不意役人下乡,问到谢家,谢家只有田佣王福,同王福的女儿春姐在家。问他主人呢,他说不曾回来过。狗儿说某日某时亲眼瞧见谢书办带了两个仆人骑驴而回。王福被驳,就一愣,不禁支吾而对。役人见情有可疑,就把田佣王福带县销差。

南昌县立刻叫人到府衙门打听,探得谢书办请假回乡,至今没有销假,请假的日期正与胡姜氏失踪的日子相符。官只道是谢书办拐逃呢,遂命提上王福。

“某日某时谢书办带一个妇人回家,你是知道的。现在谢书办在哪里去了,你可从实招来。倘有虚言,本县就要刑罚从事。”

王福道:“小人是老实人,不会讲虚话。但是小人说了实话,老爷就要放我家去的。”

南昌县几乎要笑出来,忍住了,向他道:“只要你讲实话,本县绝不治你的罪。”

王福道:“那日太阳将下山的时光,我因女儿春姐到了舅舅家去吃喜酒,一个儿在家。正在场上做活,忽见两个人骑驴到家,一个是主人,还有一个妇人,却不认得。宋小弟、张阿祥负着行李。”

县官听到这里,问:“宋小弟、张阿祥都是什么人?”

王福道:“是主人的仆人。小人忙忙端整晚饭与主人吃。到半夜里,宋、张两仆告诉小人,还要到西庄去收租,主人交代先走。说着,就搬行李出门,跨着驴去了。”

南昌县道:“杏雨庄不是谢书办家么,回来了就是,怎么又到西庄去?”

王福道:“西庄是主人的坟园,东庄是主人的住宅。自从主人做了书办,搬在南昌居住,庄子上一年不过回来一两回。当下宋、张两人去后,不过顿饭时光,听得主人房中忽发异声。小人连忙点了灯,前往照看。只见房门洞开,走进去一瞧,老爷只把我唬得个魂不附体。只见床前尽是鲜血,血泊中躺着两个人,一个是主人,一个就是那妇人,旁边横着一把锉草刀,满刀都是血。小人这一唬,真唬极了。”

南昌县道:“谁杀死的,你可知道?”

王福道:“小人不过瞧见主人和那个妇人死在血泊中,谁人动刀杀死,小人没有瞧见,不敢妄供。”

南昌县道:“后来怎么样?讲来。”

王福道:“小人惊定之后,暗忖,如果等到天明,四邻知道,定然遭一场官事,不如趁黑夜无人知道,悄悄地埋掉了完结。小人就携了锄头,在赵家坟园锄了一个窟穴,把两个尸体分作两回背去,埋葬妥当。回来恰好天明,就舀水把房中血迹洗净。”

南昌县道:“句句都是实话么?”

王福道:“小人句句是实话。”

南昌县叫把王福收禁。王福叫屈道:“小人无罪。”

南昌县道:“你现犯移尸重罪,姑念你照实供认,待拿到凶手,本县即从宽不究,放你回家。”王福哭丧着脸,只得跟随役人进监而去。

南昌县退堂就与刑名老夫子商议。刑名老夫子道:“这必是书办两仆所干。事关弑主劫财,不捉到凶手不能结案。”于是立命干役,限日拿捕宋小弟、张阿祥到案。

不过半个月开来,宋、张两仆齐都拿到。南昌县升堂严鞫,两人都供:“主人途与少妇调奸,同到庄上住宿。我们因主人行为不正,偷物同逃是实,不敢杀人。”

问来问去,矢口不移。提王福与两仆对质,也无杀人证据。于是到杏雨庄发掘验尸,叫王福指出瘗尸所在。铲锄并下,一时掘开,众人齐声发喊。役人报称,死尸两具,一具是谢书办,一具是个和尚。

南昌县大为奇诧,怎么妇人会变作和尚的?亲自离座瞧看,见一个和尚尸,两鬓短须已经斑白,身上并无血迹,遂命仵作如法验来。一时喝报谢书办身受五刀,手腕、手臂、足胫、心口、颈项,颈项、心口均致命伤。和尚并无刀伤。

验毕回衙,提问王福。王福言:“小人埋的时光确是个妇人,不知怎么弄了个和尚来。”南昌县喝令用刑。王福极口呼冤,遂命与宋、张两仆一同监禁。

这一案没有结,新抚院就到任了,把云程委署了南昌。这位云大老爷偏是个多事的人,翻阅案子,见此案疑窦甚多,遂命提出在监人犯,升堂研讯。反复诘问,知道王、宋、张三人都不是要犯,杀人必另有其人。女尸忽变僧尸,其中必有曲折。遂与云杰商议,叫他到杏雨庄谢宅侦探,并叫留心临近僧寺,一个月来曾否有走失僧人的事。

云杰领命下来,正欲出门侦探,恰好甘虎儿来访,遂把此事告知虎儿。虎儿也十分称奇,因见云杰有事,未便久坐,谈了几句,就告辞回店,告知小蝶。

小蝶道:“我们左右闲着,何不也到杏雨庄去逛逛?”虎儿也极高兴,于是吃过午饭,兄妹两个联袂偕行,径向杏雨庄进发。

只见板桥茅屋,疏疏几株杏树,风景很是佳胜。虎儿、小蝶缘溪而行,愈走杏树愈多,到后来一望尽是杏林,没有一株杂树了。

小蝶不禁道:“这个地方,二月里杏花盛开时光,真是个仙境。”

虎儿道:“那也不难,明年二月咱们再到这里玩一会子就是了。”

小蝶道:“找一个人问问,怕此间就是杏雨庄呢。”

说着,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从一家篱门内出来。小蝶上前问道:“姐姐,我问你一个信。此间可就是杏雨庄?”

那女子把小蝶打量了一会子,才答道:“这里就是杏雨庄,你找谁呀?”

小蝶道:“我们是过路之人,因闻得此间出了奇案,特来瞧瞧。”

那女子听得奇案两个字,眼圈儿一红,就进去了。

兄妹两人徐步向前,转了一个弯,瞧见云杰正在走那条路上来。两人站住了等候。一时走近,云杰问:“怎么两位也来这里?”

虎儿道:“因闲着,白逛逛。你公事办得怎样了?”

云杰摇头道:“毫无眉目。”

当下云杰就邀甘家兄妹同游佛寺,二人也就应允。于是先游进贤门外的各寺:千佛院、塔下寺、延寿寺、九莲寺、百福寺,明察暗访了一整日,都游遍了,只得分别,各自回家,一点子端倪都没有。

次日,又去查普贤寺、长清寺、多佛寺、龙光寺、天宁寺、清泰寺、地藏禅寺、延庆寺、承恩寺、恒沙古刹,依旧毫无征兆。

云杰很是闷闷,回到衙中,家人道:“二老爷回来了,老爷才在念起呢。”

云杰道:“老爷在哪里?”

家人回:“在签押房,老爷叫厨子做了两味好菜,吩咐等候二老爷回来了再开饭。”

云杰听说,回到自己房中换了一件衣服,就到签押房来见哥哥。

云万里问起情形,云杰叹了一口气,并无多语。云万里倒拿话来宽慰他,说:“办案不比他事,性急不来的,吾弟倒不必忙在一时。今天我又平反一件冤狱,是一家富户,两兄谋杀幼弟,原告就是他老子。在前官手里,两犯都已招认。我因案中情节可疑,提出细鞫,果然是冤枉的。”

云杰问:“怎么一回事?”

万里就案上翻出案卷,细细讲解。原来进贤门外有一家富户,姓杨,名麟,生有两子。长名杨仁,次名杨义,都已娶妻生子。后来杨麟忽又娶一个少妾,生一幼子,名叫杨孝。人情哀怜少子,况又是庶出,自然比众疼惜。杨仁、杨义见幼弟分去家产,心下很是不乐,平日对于幼弟未免眈眈逐逐。因此杨麟与仁、义二子不很和睦。

今年四月初旬,杨麟给幼子杨孝娶媳妇,亲友毕集,闹热异常。不意彩舆临门,新郎竟不知去向,遍觅不得。阖家子张皇失措,昕夕搜求,连着几日没有音息。后来柴房中忽发秽气,搬开稻柴,见赫然一个尸体,正是新郎杨孝。见他颈中勒有绳痕,手脚蜷伏,确定是生前被人用绳勒毙。杨麟痛心大哭,疑到仁、义两子身上,立叫人把两子缚送到官,举平日阋墙情状为证。前官严刑审讯,五毒备至。杨仁、杨义熬刑不住,只得供认。

不及定罪,云万里到任。细阅招供,大起疑心。两兄既欲谋弟,何时不可下手,为什么不谋于他时,独谋于其弟新婚,亲友毕集之时。并且下手的时光,偏偏在白日,不在黑夜,一似唯恐人家不知道似的,于情理上很有不合。遂命提杨仁、杨义出监,细细鞫问:何人起意,何人主张,勒毙之绳从何而来,勒毙之前所干何事,勒毙之后所见何人,动手勒毙,是在柴房里面还是柴房外面。经这么细细一问,兄弟两人都各瞠目,不知所对。

云万里道:“案关谋毙幼弟,罪名非轻,本县不厌求详,尔等慎毋自误。”

杨仁、杨义齐声哭称冤枉,供称:“平日弟兄果然不睦,然并无谋杀之心。况这日我两人坐在账房,寸步不移,何能分身杀人?”

云万里道:“尔弟失踪这日,尔两人都在账房未曾出去么?”

杨义道:“哥哥因父亲太疼幼弟,这头喜事办得太奢费,邀我同坐账房,暗地里监察账目银钱,一整日没有出去。直到大家嚷新郎去了,没人做亲。我们听了奇怪,才出去帮同找寻的。”

云万里拍案道:“这两人冤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lbg1zkHvG70jtXBWLRVk9Bv/1T4j8eqbkHtoef22F+9+vPScHJ64m5sHi6b7VS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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