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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案中案,一僧完疑狱
情外情,片语解纠纷

话说云杰听唐阿松说有过交情的话,心下很是欢喜,悄步潜踪,精心侦探。只见屋中人道:“奴家现已归正,前情不必提起。今晚的门无论如何开不得了。”

唐阿松道:“不料你这个人竟这么的无情,我深悔那晚不曾杀掉你。”说着恨恨而退。

云杰藏身一旁,等候唐阿松走过,紧紧地跟去。见他就在庄西末一家,走了进去,认一认房子,是三间茅屋,遂即飞行回署,告知云万里。万里即于次日派差下乡拿捕唐阿松。忽报杨麟同了两个儿子杨仁、杨义来衙求见,要叩谢老爷。云万里立命传进。

父子三人见了万里,捣蒜似的磕下头去,口称:“倘没有大老爷秦镜高悬,不特死者沉冤莫雪,生者惨被极刑,就小老儿晚境凄凉,有何生人趣味!”

云万里道:“从来说家和万事兴,你们弟兄两人平日欺凌幼弟,大失友悌之道,假使兄弟和睦,抚视幼弟如子,尔父也绝不会无端疑到你们。现在冤遭官事,险被杀身,都是你们自己取的,不能丝毫怨及尔父。家去好好地孝养尔父,你们能够听我么?”

仁、义两人连称:“不敢丝毫怨父,此次已经再生,自当曲尽子道。”

万里又向杨麟道:“你一子惨死,两子冤死,虽未倾家,已经绝后。现在无子而有子,以后待到尔两子,须格外慈祥和气。”杨麟也唯唯听命。

父子三人拜辞去后,派往杏雨庄的差役已经回来,报称唐阿松已拿捕到案。云万里遂即升堂开审。唐阿松叩头见官。

云万里将他仔细端详,知道不是善良之辈,问过姓名、籍贯、职业,遂问:“唐阿松,你于某日黄昏为什么闯入王福家里,手执锉刀杀人,连伤两命?你只道无人知道么?讲来。”

唐阿松大吃一惊,暗忖:我暗地里干的事,县老爷怎么会知道?这官真是包龙图在世了。唬得他目定口呆,半晌作声不得。

云万里拍案,喝:“快招!”

唐阿松嗫嚅道:“小人不曾杀过人,冤枉冤枉。”

云万里道:“谢书办与胡姜氏卧在血泊里,经王福发现,他家的锉草刀扔在一边,刀上都是鲜血,不是你干的还有谁?”

唐阿松道:“小人真不曾杀过人,大老爷明鉴。”

云万里道:“你既然不曾杀过人,你昨夜黄昏独个儿到王福家叩门,他女儿春姐不肯开门,你为什么说‘恨那夜不曾杀掉你’?我问你,你‘那夜’是哪一夜,所恨是哪一事?‘不曾杀掉你’,这‘你’字自然是指春姐。那么你不曾杀掉春姐,总已杀过他人。你杀的到底是谁?”

唐阿松虽是惊唬,却还抵赖。云万里喝令用刑,阿松才道:“小人与王春姐原是有过私情的,不意这丫头近来给了婆婆家,就翻脸无情,不与小人来往了。那夜小人酒后,偷偷地爬进她家,听得屋内有男女笑语之声,只道是春姐和别人好上,所以不许我来往,不禁愤火中烧,就她家取了一把锉草刀,奔进去斫杀。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抓住一个有辫子的汉子,斫了几刀。那女的要喊,小人只道是春姐,也斫了她几刀。听得有人进来,急忙扔下刀逃了出来。次日,小人惧祸,就到亲戚人家躲了几天,昨天才回来。见春姐依旧好好地活着,她老子又捉了官里去,以为天赐机缘,黄昏时候,前往叩门。不意这丫头竟然负心,不肯开,小人恨极了,才说上这么一句话。大老爷如何会知道?”

云万里问她和尚的死尸哪里来的,唐阿松回不知道。云万里叫把唐阿松钉镣收禁,终以此案妇尸从何而去,僧尸从何而来,没有查得,很为闷闷。忽报姜狗儿、胡舜卿扭一个才还俗的和尚到衙喊冤,云万里立命带进。

一时带上,姜狗儿先回:“小人姐姐没有死,已经找着。”

云万里听了欢喜,忙问在哪里。姜狗儿道:“姐夫因姐姐尸身不见,总疑她未死,遂与小人分道寻访。昨日小人找到菜花泾地方,瞧见一个妇人在河边洗衣服,模样儿很像我姐姐。试唤一声,我姐姐抬头,见是小人,也惊涕相向。我问她为什么在此,我姐姐哭诉情由,才知小人姐姐受创并不很重,不过是一时晕去。天明醒来,恰有两个和尚经过,一个欲强娶我姐姐,怕那一个阻挡,出其不意,把那一个扼杀了,跟书办一处埋掉,硬逼我姐姐跟他去。和尚遂还俗留发,住在菜花泾地方。今日恰巧那和尚出外未归,姐弟两人遂得不期而遇。小人遂告知姐夫,扭这和尚到案,请大老爷究办。”

云万里问胡舜卿,口供与狗儿相同,遂提那还俗和尚,问了一堂,人证确凿,无从抵赖。遂把唐阿松和那还俗和尚都问成死罪,余人一概开释。

这日恰值辕期,云万里乘轿上辕,晋谒抚院。接见之下,无意中谈起平反两件冤狱的事,不免露出得意的神气。

抚院笑道:“访查这件事也是利弊兼半的。你我当地方官的,你我不认识一县的人,一县的人却认识你我。所以出去私访,恁你如何乔装,如何改扮,人家一望都知道了。那神奸巨蠹,偏偏假装不认识,造作谣言,颠倒是非,布弄黑白。有时两造各遣党徒,布散道路,就是乡里小民,谁没有亲友,谁没有恩怨。访着甲党,甲自然是直,乙自然是曲;访着乙党,乙自然是直,甲自然是曲。访着他的仇人,仇人总是说坏话;访着他的恩人,恩人总是说好话。至于妇人孺子,闻见不真;病媪衰翁,语言昏聩,如何能够据为信谳。亲访犹且如此,何况寄耳目于他人。不瞒老哥说,兄弟也做州县出身,兄弟从前在湖南清泉县任上办一件案子,很是棘手。一日奉到上宪札子,内开据广西巡抚部院咨称,据桂林府兴安县知县禀称:据田绅敬材禀,清泉县民谢升曾投身绅家,为绅祖尚书公之仆,立有卖身文凭为据。尚书公故后,该仆谢升窃资潜逃。今访知该仆之孙谢嗣音在原籍清泉县,乞为行提回桂服役等因。案关行提逃仆,又是宪札,谁敢怠慢。但是这谢嗣音是本县富户,家资百万,良田千顷,不曾听得他是出身仆役,派差役去传。谢嗣音也进呈,控告勾串诬良,并控兴安附生谢临川勾串之罪,历诉谢临川曾与通谱,上代名讳俱知,因强借不遂,含怒而去,临走声言必来报复。今田敬材诬良蒙禀,适在临川怒走之后,其为勾串无疑。叩请咨提田、谢二人到衡面质等语。似此各执一词,知非质审,不能判断曲直。兄弟彼时立把谢嗣音案卷解送长沙抚院,行咨广西。不多几时,兴安县即把田敬材及案卷解送到省。省宪发下衡州府讯报,府宪委衡阳、清泉两县会审。兄弟与衡县陆明府会阅案卷。见谢升的卖身文契、谢尚书的家人姓名册、结发家人口粮簿,都有谢嗣音的父亲、叔父,列名在乃祖名下,按月领食口粮。契券这么确凿,簿籍这么分明,姓名、人口又这么悉相符合,一点子没有渗漏。提堂质审,田敬材侃侃而谈。谢嗣音不过用空言辩驳,绝无真确的反证可以证明乃祖的清白。兄弟与陆明府就明知嗣音冤抑,也难左袒。审过几堂,即将判结。嗣音出了厚资,遍廷名幕名讼,商议挽救之法,都言铁案已成,无法可想。你想这一件案子棘手不棘手,难办不难办?”

万里应了两个是,遂道:“不知清泉地方姓谢的老亲戚、老邻舍还有么?倘有时,只消调一调上代的丧喜人情簿,瞧一瞧往来日子,也可以做得凭据。”

抚院道:“足见老哥心思精细,佩服得很。兄弟当时何尝不是这么想,无奈姓谢也是暴发户,老邻老亲都很少,查得一二家,也都是小辈。调他上代的丧喜簿,年月偏又不相符,不能为据。也是谢嗣音命该有救,恰好这时光,《清泉县志》修竣,刷印样本进来。我翻阅一遍,才知清泉县自乾隆二十二年才建设的,以前本隶属于衡阳县,因查阅谢升的卖身文契,立于雍正十一年,那时清泉未建县治,当写作衡阳县人,何得写称清泉县?一字之虚,通体悉伪。告知陆明府,陆明府深以为然,于是立提两造,再行质讯。我就举此问田敬材,敬材瞠目不能回答,再四穷诘,才供出都是谢临川谋计。于是行文关提,提到谢临川,与田敬材一同按法治罪。所以我们治狱,总要虚心研察,万不能徒恃访查。因为我是知己,所以兄弟敢聊尽朋友忠告之道。”

云万里应了两个是,遂道:“宪天的教训,卑职自当书绅敬奉。”又谈了几句闲话,辞出,回到衙门,把抚院的话告知云杰。

云杰笑道:“抚院只当我们的察访同鼓词上的钦差私行察访差不多,又哪里知道我们有剑术飞行,并不凭信人家话语的。”

这日无事,云杰又到棉花市客店瞧甘家兄妹。

甘虎儿道:“正欲到你那里,你来了,省我们一趟了。”

云杰问:“有什么事?”

甘小蝶道:“玩了这几天,也玩得腻了,这里有师弟在此,我们白住着,行无所事,我们想别处去呢。”

云杰问:“要到哪里去?”

甘虎儿道:“那也没有一定,萍踪浪迹,到处为家。”

云杰道:“往南还是往北?”

甘小蝶道:“还是往南,想从福建、浙江一带走走。”

云杰道:“一径忙乱着没有叙过,今儿偷闲,办一席菜叙叙。我也不邀别客,就咱们三个人乐一会子。”

甘虎儿道:“那又何必,咱们要好,也不在乎这些形迹。”

云杰不依,亲自到馆子上定了一席酒菜,叫送到客店中,与甘家兄妹饯行。

三个人谈谈说说,很是有兴,直喝到夕阳西下,方才散去。

百劳东去燕南飞。从此云杰就在南昌县衙门办事;甘家兄妹两人剑气冲霄,飞行南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ODrmjiMhvtapg48ZgyAKcepMSKsWf+45lYyB6vX0OBrjqMI53Z6eDmCgD7J0Ni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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