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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张杨联袂 暗渡陈仓

4月10日,张学良和王以哲返回洛川。

一方面为了和中共会谈,另一方面为了避开蒋介石插在西安的特务机关的注意,张学良特意在“西北剿总”会议上宣布,成立“洛川前进指挥所”,他亲往洛川进行“督剿”。近一个月,他一直住在洛川六十七军军部。

自从和周恩来会谈以后,他的心境有了很大改善,对东北军的未来不再感到渺茫,对自己的前途也充满了信心。他和王以哲、孙铭九等心腹多次在一起合计,觉得抗日力量要形成拳头,除了必须和红军进行联合外,还要和十七路军进一步搞好关系,结成联盟。十七路军和东北军同驻陕西,唇齿相依,要是这两支部队互相牵制,互相扯皮,就什么事也干不成。

其实,这一段时期,张学良和杨虎城都分别与红军进行了秘密接触,并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定。但彼此都隐瞒着,相互之间都还存有戒心,深怕张扬出去获个“通匪”罪名。尽管双方都在保密,而“剿共”军事行动实际上的停止,彼此间分明都看出来了。

一次,张学良和王以哲、孙铭九分析情况后,毅然提出:“我和杨虎城多次打交道,觉得这个人心眼不坏。看样子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我看干脆和他把话挑明,反正这一步迟早都得走。”

“从某些迹象看,杨主任很可能和中共早就联系上了,这层窗户纸,以敝人之见早该挑破,多个伙伴也多条路嘛。”王以哲表示赞同。

在西安时,杨虎城有一天约请王以哲吃便饭,二人谈了很久。当王以哲谈到东北军入关、失去东三省的苦处,谈到他的许多部下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惨况时,禁不住潸然泪下。杨虎城黯然地说:“照眼下这个样子继续下去,我们下一步的遭遇都是一样的。”饭后,杨虎城即派专人同王以哲来往,王以哲则派他的秘书孙大胜同十七路军联系。

“西安城里蒋介石的耳目太多,请杨主任到洛川来谈把!”孙铭九建议。

“好,请杨虎城来洛川。”张学良习惯性地把手一挥,“明天就派我的座机去接,同时,请高崇民先生陪杨主任一起来。”

高崇民是张学良的东北老乡,虽然在东北军中没有担任什么具体职务,但张学良对他非常尊敬。年初,张学良委托他到十七路军做联络工作,杨虎城对他也很赏识,他往来于两位将军之间,为沟通两军的关系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

高崇民看了张学良派人从洛川送来的密信,立即离开双仁府八号的住所,朝九府街止园杨公馆走去。跨进止园的大门,一眼便看见杨夫人谢葆贞正坐在小楼前的台阶上,一边织毛衣,一边晒太阳。今年天气偏寒,已经四月过半,空气中仍散发着丝丝寒气。高崇民是常客,谢葆贞站起来微笑地说:“高先生今天有空啊,好些日子不见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主任在吗?”高崇民朝谢葆贞点点头。

“在哩。请进。”

高崇民熟门熟户,用不着通报径直往里走。杨虎城闻声迎出来,两人在过厅里寒暄几句,肩并肩走进客厅。

“杨主任,请你瞧瞧这个……”高崇民丛衣兜里取出张学良的信,递到杨虎城的手里。

“你给我念念吧!”杨虎城朝信封瞅了一眼,不经意地说。高崇民知道他的习惯,就原原本本读了起来。

杨虎城陷于深深的思索之中,此时此刻,张副司令要我去洛川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回西安讲呢,其间到底是什么用意?……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时竟拿不定主意。高崇民见杨虎城踌躇不决,便催促地说:“杨主任,你打算怎么办啊?”

“去洛川有什么事你知道吗?”杨虎城问。

“信里没说。”高崇民故意装作不知,“不过,我想不会有别的事,无非是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之间的事。你们二位在一起谈谈,我看也非常必要。”

“既然如此,去!”杨虎城爽快地说。

“今天下午张副司令的专机来接!”

当天下午,杨虎城在高崇民的陪同下飞抵洛川。一见杨虎城,张学良便高兴地说:“虎城兄,我就知道你会来。”

“副司令有话,我敢不来吗?”杨虎城笑吟吟地说。

吃罢晚饭,张学良和杨虎城便关在客厅里,打开了话匣子。

“虎城兄,我这次到前线来‘督剿’,发现部队的情况很不妙,士无斗志,军心不稳,去年秋天一大批被红军俘去的军官、士兵,经过洗脑筋放回来后,都成了共产党的宣传员;有的部队和红军作战,人家几句口号一喊,什么‘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支持东北军打回老家去’等等几句话,就把部队给拆散伙了,一枪不放,自动缴械投诚。近日还发现有的前沿连队偷偷和红军往来,甚至在一起联欢。长此下去,局面恐难维持。今天请杨主任来商议商议,今后咋办才好。”张学良先抛出个试探性“气球”,看看对方的反应。

“是啊,不仅东北军如此,我的十七路军又何尝不是这样。唉,‘剿共’,真他妈的是无期徒刑!反正东北军、西北军都不是委员长的嫡系,打光了他才高兴哩!”杨虎城叹了一口气,愤愤不平地说,“日本鬼子步步进逼,全国都快要完蛋了,我们还在干这种窝囊事!”

“唉,虎城兄,我们东北军成了这个样子,其原因,说穿了就是不愿打内战,要是开赴抗日战场,绝对不会这样,我了解我的部队,并不是没有战斗力的。”说着,张学良的火气便升上来了,“自从九一八以来,我张学良和东北军就背着不抵抗的骂名,报纸上骂我不放一枪一弹,拱手把东北三省大好河山让给日本鬼子。其实,我是当了别人的替罪羊。”

东北三省失守的内情,杨虎城本来是知道的,今天张学良旧话重提,他也就明知故问:

“九一八不抵抗的帽子栽到你的头上,外部传说纷纷,这到底是怎回事嘛!”

“虎城兄,这口黑锅我给蒋委员长背了五年啦!把我害得好苦,我是咬烂舌头往肚内咽,有苦无法诉啊!”说到这里,张学良从贴身衬衣口袋内掏出一个皮夹,又从皮夹内抽出一个包得十分严实的纸包,他打开纸包拿出一页电报纸来,递给杨虎城,“事变前,参谋长荣臻即向我报告,发现沈阳日军调动异常,我当即向南京发报请示如何行动,蒋介石9月16日发来‘铣电’,我保存至今,你一看便知。”

张学良把电报纸递到杨虎城手里,随即想到杨有听别人念的习惯,又拿回来,念道:

“无论日本军队此后在东北如何寻衅,我方应不予抵抗,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蒋中正。”

“噢,原来这样。”听完电报,杨虎城倒抽了一口冷气,“哼,好一个‘置国家民族于不顾’,你这不是遭了人的暗算嘛!”

“不抵抗的责任,重头在于中央,而结果却不明不白地嫁祸于我!我张某人可不是泥捏的。这个电报我一直留着哩,总有一天,我要把它公之于世。”说到这里,张学良眼睛里亮晶晶的,简直要掉泪了,他接着又把电报层层包好,装进贴身的口袋。

“蒋介石这个人呀,常常嫁祸于人,和他打交道,反正要特别留神就是了。”杨虎城对张学良的境遇表示了深切的同情,随即安慰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还是多想想明天吧。张副司令也不要过于伤感,从今往后,只要我们用兵抗日,大家不仅会原谅你,还会拥护你呢!”

经过一阵子坦诚的交谈,两人都感到彼此间的距离贴近了。

“在目前形势下,你看怎样才能走上抗日的道路呢?”张学良问。

“当务之急是先要停止内战。”杨虎城直截了当地答。

“我和蒋委员长谈过多次,要求停止内战,把‘剿共’部队投入到抗日战场上去。他的态度很顽固,还说‘等我死了以后,你再去联共好了’。看来,要说服他,难哩!”

杨虎城沉思片刻,压低声音说道:“软说实在不行,那就只有硬干!”

张学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嗯,刚柔相济,软硬兼施。也就只好如此。”接着,他又扭过头来,望着杨虎城,“杨将军,那我们应该怎样对待共产党和红军呢?”

“共产党和红军不是也主张停止内战,联合抗日吗?既然和你我想的一样,那就……”

“那就携起手来,共赴国难!”未等杨把话说完,张学良便接上一句。“对!对!携起手来,共赴国难!”杨虎城兴奋得脸孔通红,不禁大笑起来。

二人笑过之后,谈到了西安的现状。张学良说:“有人到处散布我们两个尿不到一个壶里,不是说十七路军要驱逐东北军,就是说东北军要吃掉十七路军,这不是故意在挑拨离间嘛!”

杨虎城说:“这都是特务散步的谣言,企图恶化我们的关系,让我们打架、火并。”实际情况是东北军随军眷属不少,经常为了争住房而争吵、打架;双方下级军官和士兵为了看戏占座或在街上争道,动辄大打出手,有时几乎演变到互相开枪的地步。张、杨都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

杨虎城想了想,抬头说道:“我思量再三,这样也好,让特务给南京汇报去,免得蒋介石怀疑你我坐到了一条板凳上,大事情上想到一块儿去了。”

张学良笑了:“你我表面上不和,暗中合作,这叫‘上合下不合’;你我明里不相往来,背地里私下往来,这叫‘暗通明不通’——咱俩这不是在给委员长上演‘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么!”

“你与我都是挨了‘暗砖’的人,不暗渡陈仓不行咧。”

为了改造部队、整顿内部,培训和选拔抗日干部,积极进行抗日的准备工作,他们还决定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在王曲联合创办军官训练团,作为两军合作,联共抗日的一个重要步骤。

两位将军越谈越投机,越谈越火热,整整谈了一夜。第二天拂晓,六十七军的军官们看见两位长官谈笑风生地从客厅里走出来,满面红光,脸上挂着坚毅而自信的神色,大伙儿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当天上午,张学良和杨虎城结伴返抵西安,各自回到住所。

赵一荻小姐一见张学良就说:“从上海来了个沪江大学边疆问题研究社,一共十八个成员,多次上门来求你接见,我再三回绝,他们就是赖着不走。还说张副司令不接见,他们就不离开西安!你看怎么办?”

“当然接见!为什么不接见呢!”张学良抬起腕子看了看表,“你告诉秘书室,下午三点钟在南院门司令部会客厅接见这批远道而来的客人。”

赵一荻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张学良,觉得他这次到前方泡了一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大变化,眼光中蕴含着的不再是沮丧和困惑,恢复了坚定与自信。是什么促使他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呢?她感到不解。

下午三点,张学良驱车到达南院门。当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出现在研究社成员的面前时,大家都为之一怔。因为这些从上海来的先生们,早几年都看过报纸上发表的马君武讽刺张学良的诗:“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也听说过他是不抵抗的抽大烟将军,猜测他一定是个精神萎靡、骨瘦如柴的酒色之徒。没料想眼前的张学良竟是仪表堂堂、身板壮实、精神状态极佳的须眉汉子。宾主寒暄后落座,研究社一位成员便提问:“九一八日本占领东北,全国舆论对将军提出指责,认为将军一枪不放,致使东北三千万父老同胞沦为奴隶,请问将军有何感想?”

张学良的心情旋即沉重下来,沉默了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大个责任要我张学良来负,我的确是负不起的,当时我是奉命撤退。请大家想一想,我是国仇家恨集于一身,怎么会甘心一枪不放不抵抗呢?目前日寇仍在步步进逼,国家民族处于危急关头,我张学良和二十万东北军坚决要求开赴抗日疆场,否则,对不起三千万东北父老兄弟。至于舆论对我的指责,有些是不了解内情,有些是误会,这我不责怪他们。”

研究社的另一成员接着提出:“将军奉命调到西北来同共产党作战,好像就没打过什么胜仗,将军对此有何想法?”

“至于这个问题嘛——”张学良不假思索,但婉转含蓄地说,“中国老百姓实在是太贫苦了,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说跟着他走就有饭吃,有衣穿,自然就会有许多人跟着他的。和穷苦老百姓为敌,再强大的军队也不是对手。”

“将军认为谋求中国的出路和前途,首先应该解决什么问题?”一个研究社成员又问。

“全国上下团结一致,共同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我张学良愿为前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会客厅内响起一阵掌声…… x6CLQYXYPjabTdWtr7Oyrje6oMQ7m1EfbmMPbpatT8hbeJ2le0qBl8JDTJbDzQ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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