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纽约著名的苏荷区(SoHo)都会挤满22岁左右的来自纽约大学的年轻学子。他们一个个身穿紫色毕业长袍,搭配紫色毕业礼帽,紧随身后的是满脸自豪,看上去和前面的年轻人长相相似,但年龄更大、身材更丰腴的男男女女。毕业季是如此美好,令一切都充满了希望。这一刻,对那些“丰腴版的你”(你的父母)来说,真可谓意义重大,因为这是他们操劳半辈子取得成功的证明(一路供你读完了大学)。他们终于可以在自己的责任清单上勾选最后一项……嗯,除了死亡(呃,此时聊这个,实在是煞风景)。
我的两次毕业经历都谈不上愉快。第一次是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我到了本科第5年的中途才毕业。那时,我的大多数朋友都已离校,因为他们按照规定在4年内就完成了学业。在大学的最后两周,我为了修满学分顺利毕业,几乎是在恳求教授把我的成绩从不及格改为勉强及格,因为我离拿到经济学学士学位还差3门课的成绩。我的恳求理由很简单,也很真实。
· 我来自一个中下阶层的单亲家庭。
· 我已经获得了纽约摩根士丹利的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
· 我越早从这里毕业,学校就能越早让更有资格的人进校学习。
我一共找了4位教授(当然还有很多人可以找),其中3位的反应都差不多:他们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我,而后无奈地在我递上的表格中签了字,紧接着就将我“礼送出门”。所以,我第一次毕业时,既没有学位袍,也没有仪式感。
我第二次毕业,即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毕业的过程,就令人振奋多了。这一次,我发奋图强,拿到了MBA学位,还成了毕业典礼上的学生代表发言人。我清楚地记得,在演讲中途,我放眼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的妈妈,她同其他成千上万名父母一起站在伯克利分校的希腊剧场上。尽管癌症已经在侵蚀她的身体,但她站在那里,向我挥手,整个人散发出无以言表的自豪感。
我从不相信有来世,但当生命走到尽头时,我想服用大量的裸盖菇素。我希望能感受到那些曾有濒死体验的人所描述的那种充满了光的温暖世界。 [1] 而且,我渴望脑海中浮现出两个画面:一个是我的孩子们在床上翻滚,他们欢笑着扑向我;另一个是我的妈妈站在那里,微笑着向我挥手,仿佛在提醒我,她一直在那儿等着我。
回想起来,在我妈妈生病期间,我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内心充满了各种不安……没错,26岁的我其实还是个孩子。我那时为了创业,甚至拒绝了一家咨询公司的邀约。我生活中唯一的稳定因素是我的女友,她在情感上和经济上都给予了我极大的支持,毕竟只有她有一份真正稳定的工作。
如今,作家们常常借着毕业典礼的机会,以第三人称的方式谈论自己,让毕业生跟随他们美化的镜头去回顾他们的过去。说实话,那些陈词滥调毫无新意。如果是我给毕业生一些建议,我想说……
在大学演讲的人,特别是在毕业典礼上致辞的人,往往会告诫年轻学子要追随自己的激情,或者说出我最喜欢听的那句“永不言弃”。然而,讲这番话的人大多已功成名就。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在失败了5次之后,才转身创办了废物处理厂,最终取得了成功。换句话说,他们明白何时该放弃。事实上,你更应该做的是找到自己的长处,然后不断精进,直至达到卓越。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所带来的经济和情感回报,会让你对这件事充满激情。没有人一开始就对税务法情有独钟,但优秀的税务律师会因为同事的钦佩、为家人提供的经济保障以及有机会与优秀的人结婚,而对自己的工作充满激情。
职业领域就像资产类别一样。如果某个行业被人力资本过度投资,那么每个人通过努力所能获得的回报就会被压缩。假设你想去《时尚》杂志工作,或者制作电影、开餐馆,那么你需要确保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因为在风险调整之后,你所能得到的经济回报通常都非常糟糕(当然,不排除一些广为人知的例外)。我个人会尽量避免投资那些听上去很炫酷的东西。我没有买过《黑皮书》杂志
,也没有投资过福特模特公司或者市中心以音乐为主题的会员制俱乐部。相反,如果某个生意或者某个需要处理的问题听上去有些无聊……嗯,我反而会投资。我曾经在摩根大通的另类投资峰会上发表了一场演讲。这家银行邀请了全球最富有的300个家族,虽然其中一些家族拥有自己的媒体帝国或航空公司,但大多数家族所从事的行业主要集中在铁矿冶炼、保险或杀虫剂领域。
[1] Pollan, Michael. How to Change Your Mind: What the New Science of Psychedelics Teaches Us About Consciousness, Dying, Addiction, Depression, and Transcendence .New York: Random House,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