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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奇的体验

我进了小隔间,包晶莹也跟着进来,我担心工作人员给我检查身体,万一三点中的某一点被暴露了,让她看见,那样我就很吃亏,想阻止她进来,她嘿嘿一笑:“没事的,不会暴露你的隐私的。”

工作人员是个长了枣核脑袋的年轻人,出面帮包晶莹说话:“老先生,没问题,您放心,”然后对包晶莹说:“您进来吧,不要说话就行了。”

包晶莹进来以后,坐到角落的椅子上,枣核脑袋放下了门帘,邀请我躺在那张单人榻上。我脱掉鞋子,躺到了榻上,那张榻非常舒服,不软不硬,枕头凉爽弹性十足:“老先生,我们这张榻是按照最新的人体工程学设计制造的,哪里不舒服,你只要动一下身体,哪个部位就会自动作出调整。”

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躺好之后,枣核脑袋给我套上了一副电子头套,说是头套,其实不过就是把眼睛和耳朵都罩上而已,脑袋上面还有几根电极和头皮贴得紧紧的。

不知道枣核脑袋按下了那个按钮,电波通过电极轻微的鸣响起来,脑袋上可以感受到舒服的阵麻,耳旁传来了枣核脑袋轻柔的话语:“这不是催眠,您马上就可以体验到去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这是一个美好的过程,千万不要害怕,不疼,一点也不疼……”

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但是很快就像是又恢复了意识,我进入了一个长长的漆黑的通道,通道的另一头闪烁着耀眼的光。我飘飞起来,向着通道的另一头轻盈的飞了过去。一从通道出来,我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是一个美妙的世界,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绿草如茵,鲜花遍野,山岗上长着各种各样的木本植物,云杉笔直参天,胡杨婀娜多姿,还有各种各样现实生活中不可能见到的珍稀植物。缕缕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就像一支支金色的箭簇。远方,有一幢幢的小屋,红顶白墙,整洁灿烂,看上去赏心悦目。

很多人在这里徜徉,有的散步,有的坐在草坪上,有的聚集在一起聊天。所有的人都逍遥自在,满是一副幸福、虚幻却又真实的情景。我很难想象这就是我死后要去的地方,也很难相信人死了真的会是这个样子。

更奇怪的是,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包晶莹!她坐在草坪上,懒洋洋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我活着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友至交,死了就更不认识别人了,在这里能遇到包晶莹,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我向她走了过去,她也看到了我,站立起来,朝我绽放出了熟悉的包子纹笑容:“你好,陈墨。”

我问她:“你也来了?”

“是啊,这边这么好,谁不想来呢。”她朝远处那一座座小房子划拉了一圈:“你看,那是他们的住房,都是小别墅啊,过去看看吧。”

我随她朝不远处山坡上那一座座小别墅走去,路上她还不时弯腰从地上摘下一朵两朵花儿,端在鼻子前面嗅着,走路的时候还像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显得活力十足,遗憾的是身上的肉多了点。

别墅区域很大,一座座别墅连绵不绝铺向无边无际的远方。这里的别墅远看似乎长的都是一个样子,两层,红屋顶白墙壁,小小的院落,文艺的木栅栏。走近了才发现,其实每座别墅的样子都有明显的差异,有的有高耸的屋脊,有的却是平顶,但是屋顶上有栏杆扶手,显然这种格式的别墅上面是露台。还有的窗户、门是起拱的,有的窗户门则是平直的。还有的别墅腰线是红色的,有的是绿色的……总之,别墅极多,但是要想找到两幢完全一样的,我不敢说没有,但确实很难。

别墅和别墅之间既有通道隔开,也有篱笆栅栏,这里静悄悄的,但是从外面望进去,却能看到有人在屋内活动。包晶莹告诉我说,这里的别墅随便人都可以住进去,不用花钱:“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吧。”

我跟着她走进了一幢别墅,奇怪的感觉是我们明明走了进去,却又像并没有经过任何实体的障碍,感觉这座别墅就像是虚幻的存在一样。然而,进入之后,却又感觉真的进入了房屋,有四壁,有门窗,有家具,有楼梯通向楼上。一层是客厅、厨房,拐角处还有小小的公用卫生间。客厅的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图案是复杂的阿拉伯格式,脚踩在上面果真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我想上楼看看,刚刚踏上楼梯,却恍惚间虚踩了一脚,惊了一惊,闪了一下,我顿时回到了现实当中,眼前黑乎乎一片,就像夜间睡觉,经历了一场梦境,醒过来睁开眼睛,四下漆黑一片。

我的眼前亮了,原来是枣核脑袋取下了我的眼罩和耳罩:“先生,时间到了。”

我茫然四顾,我仍然在小小的隔间里面,包晶莹却不见了。枣核脑袋让我起身:“先生,你实际上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的过程,也已经看到了死后的情景,如果你愿意,我们公司可以保证你愉快的去往来生。”

我肯定不会相信,我真的已经经历了生死过程,枣核脑袋告诉我:“你这是刚刚活过来,不信你摸摸你自己的四肢。”

我的手非常迟钝,我按照他的指点,费力的抬起右手,摸了摸我的左手,果然,左手冰凉,就像死尸的手一样。

“包晶莹呢?”我想起了在“天堂”遇见过的包晶莹。

“包晶莹?包晶莹是谁?”

“就是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的。”

枣核脑袋收拾起杂七杂八的器械和线路:“她到另一个隔间去了,那位女士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往生合同书,现在在做最后一次体验呢。”

刚从他们设定的死亡中回魂,我心魂未定,方才的种种情景还在我的心头萦绕,我很难断定那是人造的梦境,还是真实的死亡后的世界。枣核脑袋把我的鞋递给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穿上鞋赶紧走,门外,等候体验的老头老太太们已经急不可耐的催促了。

我连鞋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就那样趿拉着鞋从隔间里出来,外面很多老人排队等候体验,有的隔间外面发生了争执,闹哄哄乱糟糟的,越发显得我刚才去过的那个世界的清净、美好。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那倒真好,然而,我很难判断刚才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包晶莹出现在我的面前,红光满面,精神亢奋:“陈墨先生,你也回来了啦?刚才我在那边看见你了,你看见我没有?”

她竟然也看到了我,我惊讶了,按照常理,如果我刚才经历的仅仅是一场梦境,即便我在梦境中见到了她,她也未必能见到我:“你看见我干啥呢?”

“我刚刚到了那边,正坐在草地上晒太阳,就看见你朝我走了过来,我还带你去看别墅了,可惜,正看着时间到了,没办法,体验就是体验,不是真的去了。”

她仍然保持笑眯眯的样子,这让我对她有了好感,她接着说:“说实话,要不是担心我猛然过去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就过去了,在这边呆着真的没啥意思。”顿了顿,她说了句:“陈墨,你要是愿意,咱们搭个伴,过去算了,这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我追问了她一句:“你的意思是跟我一起死?”

“死仅仅是我们主观上的一个概念而已,过去人常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啥都没了,其实现代科学已经证明了,人死,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你也看过了,到了那边,比这边更好。行不行,咱俩搭个伴,一起过去,到那边也算是有个熟人,说不定到那边我们还可以有新的开始,一起生活呢。”

我再次追问:“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死?”

“别说死,这个概念应该扔了,就说去,我的意思就是我和你一起去。”

我释然了,显然,她并不是讨厌的主动死推广者。如果她是,不会要跟我一起去死。

她接着说:“我们能够就一起上路的事情,聊聊吗?”

聊聊就聊聊,既然她不是做那种花钱找死生意的,想聊啥都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住在安养房,要想找人聊天,是要花钱的。

她是主动来找我聊的,估计不用花钱,果然她加了一句:“既然是我们互聊,就都不收费吧。”

我说不收费,不收费,你我都不收费。她又说,这是一个重大问题,就站在这儿谈显得很不郑重,是不是有必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就这个问题好好聊聊。

“卡维尔咖馆你知道吧?环境不错,价格低廉,就到那儿吧。”她提议。

我无所谓,到哪谈都行,于是,我们一起朝小区外面走。小区外面有城市捷运系统,捷运系统简称BRT,距离小区大门不远就有BRT车站。路上,我问她多大岁数了,她说打听女士年纪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便不敢再打听,但是我估计她的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现在的女人,装修打扮出来,把一个老太太变成妙龄女郎并不稀奇。我估计,如果,她真的像她的相貌展示的那么年轻,尽管她的包子脸一笑就成了即将枯萎的菊花,对我而言那张脸仍然足够年轻,如果她的真实年龄跟她的相貌相符,就不会想着跟我这个退休老人一起上路,而且还想着到另外那个世界上一起生活。 GI5cOT/H6r4V0YMzTSLUfHTgMyjZVQExNxPR46i/IhmONiku5sqsyj5x2K8bDI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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