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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识流的穿越

洪土丹和牛二在等候我,我后面还有胡莉静。跨越人世与我们的界限时,就像惯性太大来不及刹车一样,我撞到了和洪土丹一起等候我的牛二。我在相撞的瞬间,本能的惊吓着了,按照做人时的经验,撞击会很疼。然而,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我越过了牛二,并没有撞击感,就像自己是一缕清风,牛二也没有质感,我掠过了他,他也并没有阻碍到我。

后面的胡莉静也几乎同时跟我们聚到了一起,牛二对于我的相撞也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我已经跟他撞击过一次。四周一片黑暗,看样子我们过来的时候,正是人世的晚上,我微感不安的是,据我所知,即便是晚上,世界也不会这么黑暗。在我的记忆中,人世到了晚上,也会被人工照明投射出来的光照亮。

我问洪土丹:“怎么这么黑啊?”

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们现在在人的脑子里,也就是在人的意识里,所以没有光。”

尽管我们交流靠的是微电波,可是大家仍然习惯把相互交流的信息传递称之为“声音”。就和声音一样,每个人的微电波都大不一样,就像人的声音,有的粗、有的细、有的沙哑、有的清亮,而且还能从声音里判断出每个人死亡时候的大概年龄,我估计这可能是灵魂随身携带的特征之一。

这个灵魂的声音比较苍老,沉稳、速率适中,应该是一个年长、稳重有文化的男子,可惜,太黑了,我无法看到他的信息标识。他说我们是在别人的脑子里,在别人的意识里,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灵魂极为敏感,极为聪明,我还没有追问,他就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什么:“是啊,我们可以通过人的意识流进入人类世界,就像一条,不,无数条通道。因为人在入睡的时候意识相对稳定,意识流相对强烈,所以我们进入人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人在睡梦中的意识流。”

洪土丹到底是话唠,耐不住别人话多。

“陈墨,你知道人做梦的时候,为什么会看到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做出那么多白天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因为我们来了,进入了他的梦境。”

我大概算了算,我们一起过来四个人,再加上旁边那个看不见身份标识但声音苍老的家伙,一共有五个灵魂,竟然聚集在某个人的脑子里,我实在难以想象。

“走吧,这人没趣,一脑子浆糊,别在这里耗着了。”牛二领先游走,我连忙跟在后面,却不知道他为啥判断这人没趣,还说人家一脑子浆糊。

声音苍老的人告诉我,这人没梦,所以我们看到的会是漆黑一团,所以牛二说这人没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梦境中已经看到了我们,但是却没有兴趣跟我们交流。

我们就像一缕轻雾,又像无形的电波,轻而易举的随意飘荡,跟着牛二我忽然看到了熟悉的景致:街道、街灯、楼宇……还有楼宇的窗口投射出的灯光。我这才明白,我们已经从刚才那个人的脑子里,更准确的说是意识里穿越了出来,来到了街上。街上就像在实行宵禁,寂静无人,偶尔有汽车从街头掠过,就像黑暗中捕食的蝙蝠。

重回我熟悉的人世,恍若梦境,竟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慨。我这一生有过亲人,但是他们后来都离开了我,早早的去了灵域。由于失去的年代太久远,我已经没有了跟他们重逢的好奇、冲动,而且,即使我想再看看他们,想到只能看到一张薄薄的身份标识,也就没有了那个兴趣。这一生我基本上没有朋友,在我们这个时代,朋友就是敌人,因为谁也说不清另外一个人跟你接近、跟你交往,是出于什么目的,会造成什么结果。就如那个包晶莹,接近我、跟我交往,目的不过就是把我变成她们那个公司的一项业务。

在人世我已经习惯了孤寂,其实,我当人的时候,跟当一个纯粹的灵魂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起码从精神上说是这样。然而,我却仍然对这个并不美好的人世保存了一份依恋,或者说怀旧的惆怅。此时此刻,我看着昏黄的街灯,幽静的街巷,可能夜深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身边却不时有我的同类经过,悄无声息,飘飞在空中,就像一团团荧光闪烁的斑点,我不知道人是不是能看到这些,回想我还是人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些飘飞在空中的斑点,我估计,人肯定看不到这个景象,如果看到了,肯定会非常惊诧。

声音告诉我,那个年长的灵魂跟在我身旁,他叫了我的名字:“陈墨,名字很好,我活着的时候,人们都很嘈杂,意见很多,不像你们这个时代,人们都很沉默。”

我扭头看了看他,夜光让我能够看清他的标识:尚志仁,这是一个梳着偏分头、脸部瘦长的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他过去是干什么的。

“你活在什么年代?”

“二牛年代。”

原来,他居然和牛二是同一个年代的人。那个年代,或者是很二,或者是沉默者,那也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年代。

我急于知道我死了多少日子了,这就需要找到日历,我看到了一处高塔上面的大钟,大钟的指针指向12点,显然,现在是午夜。我四处寻睖,却没有发现能够证明现在日期的日历。这种日历肯定都在别人的家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进入到别人家里。

“我想看看日历,怎么能进别人家里?”

牛二领先上浮,我眼睁睁看着他穿墙而过,消失在墙壁里面。身后尚志仁指点我:“你想去哪,直接去就行了,用意念指导你的行为就可以了。”

意念在我的概念中,就是想法,我试着想自己进入那堵墙壁,我马上就移动了,穿越了那堵墙壁,就像穿过了一层空气,然后,我就进入了一家人家。

这是一个居住在公寓中的普通人家,拥有两室一厅的房子,这种房子都是房主人通过住房按揭,从房地产商那里购买过来的,享有七十年的产权,房主人到了七十岁退休之后,就会被安置在安养房中,这套房子会被国主收回,重新卖给新的主人。

客厅的墙壁上贴着塑料墙纸,图案是一道又一道的水波纹,昏暗的地灯和窗外透进来的街灯余辉,令墙壁上的水波纹蒙眬恍惚,给人一种波光粼粼的感觉。我欣喜的看到,客厅通向过道的门边,挂着一幅日历。这种日历的款式很像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挂历,但是现在却是电子的万年历,每一天除了有日期以外,还有世界各地的风光影像。实际上,现在的人标配的手机、手表以及其他电子产品都拥有误差率不高于万分之一的日历系统,除了年月日以外,还有时、分、秒,所以,现在家里挂着的这种电子挂历,基本上是纯装饰的。

即便是纯装饰的,却也能够告诉我,我死去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过去曾经有天上方一日,地上已百年的说法,以我的实践经验来看,这个说法很不准确,或者说我们对死亡和上天的认识是错误的。人死亡,和上天绝对是两回事,死了以后不是上天了,而是到了人世的另一面。上天仍然在人世,比方说乘坐飞机、宇宙飞船。死亡却完全是到了另外一个我们迄今为止根本就不了解的空间维度。

在这个维度空间里,虽然没有时间概念,回到人世却可以核对时间,用人世间的时间概念对应灵域的时间。正是因为死了以后并没有上天,而是到了另外一个活人不变成死人就不会了解的空间,这个空间没有时间概念,只有回到人世才能核对死亡的时间,就像牛二,就是通过不时的返回人世所以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两百多年,牛二的两百多年,其实是人世的两百多年,而不是死亡以后空间(我们现在把它叫做灵域)的时间概念。或许,灵域另外有一套时间、空间规则,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就像我们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与人世对应的并非天堂或者地狱,而是一张纸的另一面:灵域。

知道了我死了不过一个来月,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呆在这幢屋子里,即使是我活着的时候,我对别人的生活也不感兴趣,况且我现在已经死了,成了一个有形无体的灵魂,对别人的生活就更加不感兴趣了。

牛二却不这样想,他叫住了我:“这俩二货肯定刚刚温存完。”

我懂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记忆中,我活着的时候,也有过,可是,那都是遥远的往事了。不知道是人工试管造成的群体遗传缺陷,还是我的个体基因结果,我对这种事情一直不太感兴趣。

或许是我离开人世之后对人世反而有了旁观者的好奇心,或许是我第一次能够不受阻碍的进入到别人家里,对别人家里的生活很好奇,我没有离开,随着牛二进入了这家人的卧室。两具身体并排横卧在床上,显然他们已经熟睡,女人枕着男人的胳膊,男人的一条胳膊搭在女人的腰部。

好奇,会导致行为失控,牛二显然是个好奇心重的家伙,他隐没在男人的意识流里,就像陷进了一潭沼泽。我也跟着进入,暖烘烘地意识流突然之间就向我呈现了一幅极其荒诞、混乱的世界。 d7utZ8DQCT0bbx7Aln7+f5bJub5vcCFfaCTLow2YEkc+kCwFenXWh0zmtHfgPr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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