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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谋划

宝林的父亲最不愿意让人议论他的是:用闺女落户。可是,真要到了异乡僻壤的,没有个人家帮忙怎么行呢?表姐的儿子小队长,为姨父来落户的事情,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大脑里就像一面筛子,筛来筛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用姨父家的妹妹来落户。姨父家还有两个妹妹,一个二十了,一个还在读书,也有十八岁了。现在,表弟还小,只有把姐姐找到个人家,一则对落户帮帮,二则对新来的姨父家也是个帮忙,省的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吧?那就是说,在那里因为受大户人家的气,不能来到这里也受大户人家的气吧?小队长想好了这个事情,就和姨父商量说:“宝林还小,妹妹嫁过来,也是个帮手啊。”

宝林的爹说,“是,是是,总得合适吧?”

小队长想了半天,就是没有想出大户人家马家有合适的小伙,那时候,马强的儿子读中学还小,马铭的儿子在队上当民兵排长,稍大了点。马盛呢,在生产队里很豪横的,是个保管,娶了个不争气的傻老婆,家里的三个儿子两个傻子,大儿子蹦精蹦精,刚刚读初中,人不是个人,窝不是个窝。小队长看着马盛的两个光屁股的儿子在井台玩耍就恶心,一个十二了,一个十岁,也不读书,就是靠着生产队的救济过活。两个孩子傻吧,会祸害鸡巴,个个都把鸡巴的包皮往上死命的撸,撸得和一棵棵肿胀的大红蘑菇似的。有天哥哥看见他们弄疼了哭,也不拿两个弟弟当人,对着他们的光腚,这一顿踢。踢得他们哇哇叫。小队长赶在跟前,把他们拉开了。小队长想了又想,怎么跟姨父提那种人家呢?马家的孩子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不适宜这两个漂亮妹妹。后来,小队长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好人家,就是陈家。陈家大婶为人好乐施善,就是有点爱说。虽然不是大户,在村子里有了一门亲戚,也给姨父找个落脚的地,给小表弟找个帮手,是值得的。想想陈婶的儿子,哥六个,一个个水葱似的。老大陈旺读初中,十八岁,属猪的,和姨父家的五妹妹般配,同属,就把他俩的亲事订下来吧。小队长说,“陈家还有一处闲房,姨父搬过去,暂时住在那里。”

宝林的爸爸抹了一把光头上的汗,“嗯。外甥说人家好,我就信外甥的,用闺女落户不是闹着玩的,你妹妹一个个的也不是什么人都嫁的,总得扒拉扒拉,挑挑。马家再是大户,没有好小子,我们也不理他们。”

“是啊,姨父。我们约个时间,让两个孩子在哪个供销社见见面,就偷偷地定下,不声张,等他们都毕业了,再完婚。”

“行。你回去订时间,来告诉我。”

那天,宝林的爸爸领着五姑娘宝花,到马家子供销社,和陈旺见了一面。天气迷雾蒙蒙,如轻纱似飘带,在父女面前一摆一摆的。宝花在后面跟着爸爸,以为爸爸趁着星期天去集市,背了几捆子日用品。什么呢?宝花也要帮助爸爸背的,爸爸不让。爸爸猫着腰,踏出坚实的步履,宝花也是,他们爬山路的姿势,像极了珊瑚丛中的大虾。宝花和爸爸的裤脚都被露水打湿了,有时候脚下的山枣树、野草根还会羁绊他们一下。宝花的爸爸在前面,叹着气。他并没有告诉宝花,不知道该怎么说?五姑娘还在读书,说嫁就嫁了?老爸爸知道现在婚姻自由,说出来了,宝花不去呢?前几天,外甥走了之后,他从生产队回来,就找来陈年的高粱穗子,就是在自留地种的那些“粘高粱”穗子,因为粘高粱的穗子既长又散,只有粘高粱穗子,才能摁在碌碡上,他坐在小马扎上,“挎挎挎……”地撸杏黄色的高粱帽子,把高粱帽子撸净了,再在碌碡上打吧打吧,抱起来,找一处阴凉或者温暖的地方,找来麻绳。这些都是闲时候做,乡下的碌碡不是谁家都有的,这时候,他还是往一边骨碌一下碌碡再走的。碌碡在乡下,从来不许立着的,碌碡立着,表示颗粒不收。宝林的爸爸用一根短木棒,就像毛驴拉犁铧用的驴套后面那个“吊攀儿”(驴套后面的横木)那么长,上面有个铁丝钩,钩子勾住绳子,再来回一弯,宝林的妈妈早把煤油灯放到高处,问:“绑炊厨干啥?”

炊厨,是刷锅用的家什。

“我要去外甥家。”宝林的爸爸仍然绑着,脚蹬着横木棒,使劲扎。

“外甥说了明天去,真是帮我们,明天正好不用下地。”

“唉,生产队的活多,阴天下雪的也要挑土垫圈,我和队长说了,我浑身打要子(感冒)了,发烧。”

“嗯,明天星期天,你也好领宝花去……”

“你不要说了,我绑这个,就是瞒着宝花呢……”煤油灯下,宝林的爹有泪珠落下。老婆也听出老头子的无奈劲,悄悄的,擦了一把眼泪。“别说了,孩子们在屋里睡着了。”

“宝芝够累的。”

“唉。”

宝芝是四姑娘,刚刚下学,队长就来了说媒,给他叔伯兄弟的儿子,队长是大户人家,这个村子里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李姓,跟了他们,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反正,吃香的喝辣的,在那个时候,也就是宝芝可以和李家大户孩子一样挣满工分,最起码的不像现在的,挣半分。宝林的爸爸一想,那李家的小子哪是那样的啊?是一百个不同意。头大的三个女儿,李家人哪一个没惦念过?他不同意,宝芝也不同意,怎么不结仇火呢?

宝林的爹实在待不下去,就千方百计想离开这里——搬家。

自然,村里还有和他们一样的小户,也受气,孩子挣小人的工分,不像李家的孩子挣大人工分,连蹲点的,包队的领导也无奈的情况下,就得奋起反抗了。于是,女人家和队长对面辱骂,是常有的事情。女人站在沟坎上,队长站在梨树林里,一对骂,就是一个白天。女人专门在队长分配完活,小晌午了,来到自己家门外,沟坎,或者坝沿上,对着回来歇息经过梨树园的队长骂了起来。当然是没有主题的骂,什么陈年谷子万年糠,三七旮旯话的骂娘,队长自然知道是骂他,他能服气吗?他支棱耳朵听听,你敢骂我?你敢骂我?

就站定,口对口,像唱起山歌,对骂起来。

一直骂到日头偏西,队长连吃午饭、睡午觉的时间都错过了,队长媳妇来喊,他也不回去。在那年头,社员都得听队长的,队长喜欢起早,由此,队长早晨四点就起来打钟,社员四点就上工了。热了,都要睡午觉的。骂得不可开交时,队长尿急,掏出家伙在梨树林里就尿,直把那骂着的女人看到队长那里,黑嘟嘟一堆,像个驴卵子在抖擞,羞得跑回家里,一边跑一边红脸秃噜,骂队长不要脸,等着,我告你。虽说气得和散工回家的老爷们说了,队长没对她实施性行为,怎么告人家?只有哑巴亏吃了,过后一寻思队长那堆黑乎乎的驴卵子就恶心,就呕吐。

宝林呢,和那家的孩子放学,一路回家,碰上了李家来的亲戚,也是一个孩子。两个人本来对李家就抱有仇恨,又问了那个小孩去谁谁家,是什么关系。顿起了害人之心。

那家的小子对宝林说:“我们把他绑起来。”

宝林虎头虎脑的,也听那小子的,他们经常在一起玩,因为都是小户人家的孩子,小户人家斗不过大户,但总是抱团的,团结才是力量。

他一招呼,他就上去抱住了那孩子的腰,那小子就劈头盖脸地用拳头朝他打来。

回到家不久,队长的兄弟就怒气冲冲地来到宝林家,说宝林把他的妻侄子打死了,找宝林的爸爸算账。

宝林的爸爸嗷的一嗓子吼出宝林,朝宝林的后脑砰砰砰一顿打,这是他第一次打儿子啊,把宝林打晕了。宝林的妈妈拉着,宝林的爸爸吼:“看你还作孽吧,看你还作孽吧……”

事后一问,那家亲戚的孩子还没有怎么样,小孩打小孩,手脚一定不是那么狠,就是当时解恨而已。宝林的爸爸后悔不已。

宝林的爸爸为了搬家顺利,不让陈家大婶花钱,在供销社边上的小饭店卖了十几个包子,大家算是吃了一顿饭,花了宝林的爸爸七毛多钱,把那些炊厨分给外甥和亲家了。就这样,这个事情悄悄地定了下来。宝花这个时候,才知道爸爸的用意,不过,看过陈旺之后,两人在一旁说了几句话,还算聊得来,人又仪表堂堂的,为了弟弟将来有了帮手,到了异乡弟弟再不受欺负,也只有默许了。还好,自己还能继续读书,谈婚论嫁的事情还很遥远。

这里的一切准备就绪,陈家也腾出房子,在外甥给姨父打通各个关节后,又找了村里的几辆大马车,来拉姨父家的瓶瓶罐罐,木头柴草。 wIlsbwOhGIuqUuN6db2FWM80gOJbrgltwKBsVga2NiddJtYaeY0fLiJUUSxKmin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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