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后,美方兑现承诺,美军14航空队和B-25中型轰炸机进驻梁山机场,把它作为拱卫重庆的空战指挥部。
将士们看到明星战机B-25不由得落下泪来。
他们想起日寇零式飞机第一次大批来临时,将士们毫不了解它碾压式的先进性能,24架飞机升空,按照原来的战术,去咬日机的尾巴,不想却被日机轻松反咬,全军覆灭;想起因为缺少飞机和机型的落后,好长一段时间中国空军不能升空应战,任由日军轰炸并在重庆狂撒侮辱中国空军的传单;想起被先进日机悄悄尾随炸掉天水机场加油的飞机后,英雄的空军五大队被怀疑有内奸,失去了番号,而飞行员们,硬是用好几年时间,用一个个壮烈的牺牲,挽回了五大队的荣誉……
美方加大合作后,中美空军对日军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强,逐渐夺得了制空权。这是后话了。
军统挖出重庆的日谍网络后,顺藤摸瓜,把主要的头目全都一举拿下。军统的刑讯逼供并不亚于特高课,没过几遍堂,不少人都招了,在西南的整个日谍情报网都被连根拔起。
八路军也开始了零星反攻,率先在河北和山东对日军发起了攻势作战,晋鲁豫地区展开了卫南战役……
南方的新四军为了打破日寇封锁,阻止日军掠夺淮盐,夺回了陈家港盐场。
日军坐不住了,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司令畑俊六主持召开了一个日伪军高层会议,在会上传达了大本营最新指示,盟军反攻在即,战局日渐紧张,要把中国作为太平洋战场的大本营和总兵站,快速解决中国问题。在正面战场进逼重庆,并政治诱降,而重点是要打击中共根据地。
“我们必须在中共根据地发动大反攻之前,先发制人,主动作战,为太平洋战场谋求安定的后方。最近共产国际解散,天赐良机,皇军各参谋部和和平建国军要尽快制定作战计划。”
会后,畑俊六在他的办公室专门给佐藤下达了指令。
“佐藤君,大战在即,战者必用间谍,大战之前,也必抓间谍。间谍与反间谍的成败,直接关系着作战的成败。上海陆军联络部作为帝国在中国重要的特务机关,要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
“嗨!”佐藤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对面,毕恭毕敬回答。
司令官又说:“配合打击中共根据地的军事计划,你们间谍战的重点也要放在中共情报线。佐尔格、尾崎秀实案后,天皇和军部定下基调,要以十倍的力量对付红色特工。他们无孔不入、精明狡猾,而且视死如归、软硬不吃。”
司令官说到最后几句,都咬牙切齿了。
佐藤赶紧表示同意:“是的司令官,这次上海大抓捕,对重庆方面收获很大,中共却隐藏得很好。”
“不行,必须把中共间谍找出来,同时还要渗透!”畑俊六急得拍了下桌子。
“属下正在制定专门针对中共间谍的计划。”
“说来听听。”畑俊六感兴趣地眯着眼睛。
“中国人抓中国人最方便。我们打算策反重庆特工来抓中共,他们比我们更了解中共。重庆和新四军苏北根据地那边,也有我们的人站稳了脚跟。”
“很好。”畑俊六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向佐藤,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河间将军另有任务,不回来了,你要独自担起上海陆军联络部的重任。这也是你为天皇陛下效忠,为佐藤家族建功的难得机会。对了,我上次回日本,久宫亲王和你父亲还专门嘱咐我,要多提携你。”
佐藤赶紧鞠躬:“多谢将军栽培!誓死效忠天皇陛下,效忠将军!属下一定把上海的共谍清洗干净,为皇军的大决战扫清道路。”
汪伪政府里的高官们都不是傻瓜,眼看着世界法西斯集团一日不如一日,败绩频传,对自己的未来都充满了焦灼。
一时间,努力来靠近杨怀义的新政府官员越来越多。他们变着法子请他吃饭,觥筹交错间,流露出对时局的悲观,生怕以后被清算。杨怀义不愿树敌太多,有时也得勉为其难地应酬,打着哈哈转换话题,难得糊涂。
杨怀义明白,这些墙头草都在为自己找后路,特别想通过他与重庆攀上关系。杨家的父亲和大哥在重庆的军政界非常得势,虽然发布了跟他脱离关系的声明,但那些人认为,血缘关系是铜墙铁壁,打断骨头连着筋。
杨怀义不屑于向佐藤举报他们有二心,但他知道,佐藤到处有耳目。
“你最近成了香饽饽啊。”佐藤跟他开玩笑。
杨怀义回:“别提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在长久的共处中,很多话只需要说半句就行。
当年杨怀义在日本各大学辗转学习军事与经济,表面去实践父亲一直在国民党高层提倡的“亲日反共”主张,佐藤家族是日本的贵族,很有势力。佐藤正章是不带兵的著名军事家、陆军大学教授、天皇的幕僚。佐藤正章也想把杨家扶持成中国政治版图上重要的亲日势力,与蒋介石分庭抗礼,为自己所用为帝国所用。
佐藤勇信对父亲的所想早已耳提面命,他和杨怀义的友情既是天作地设又是政治联姻。
佐藤家教很严,生活中规中矩,不能越雷池一步,其实内心也有小狂野,既羡慕怀义的无拘无束、桀骜不驯,也经常劝勉他,拉他训练、比武。
杨怀义给人的印象是:花花公子一个,心思全不在学业上,纯粹为家庭所逼,但天生聪明,为人仗义,出手阔绰。
他整天吃喝玩乐交朋友,不是佐藤带他混,而是他带着佐藤和一帮纨绔子弟混。流连于声色犬马的他们,也经常惹是生非,又彼此掩护,彼此挡枪。有一阵,佐藤迷上了一个琴棋书画都了得的艺伎,经常去买春喝酒,却被父亲的手下偷偷揭发。杨怀义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和那艺伎一起,把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佐藤正章也不想闹得太难看,睁只眼闭只眼过了,但从此跟儿子谈心更频繁,把为帝国建功立业的思想越发深入地浇灌给他。
杨怀义在枪法和格斗上长期败给佐藤。后者每每一边得意,一边安慰他:“我听说,过于聪明的人,小脑都不发达。”
天天吃喝玩乐的杨怀义,被佐藤父子苦口婆心拉进日军外围情报机构“远东政治文化研究院”,做点正经事。
佐藤家要利用杨家的资源,把杨怀义这棵天资不错、资源甚多的苗子,培养成佐藤家暗藏在中国的富矿。
当兄弟相称的二人成为上下级,佐藤惊讶地发现,杨怀义在战略战术方面其实有很高的天赋,他自己也越来越需要杨怀义。
被佐藤非要送进杨公馆的徐子莹,像磁铁一样,牢牢吸在了杨家。她并不在言辞与神色上讨好杨怀义,有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淡然,倒显出一种不卑不亢的尊严。
杨怀义暗暗吃惊,这女子的内心挺皮实的,跟稚嫩敏感的思齐全然不同。
徐子莹自顾自设计起国栋的课程来,那简直是古今中外,动静浅深,搭配得宜。如果她不是佐藤派来监视自己的,还觊觎女主人的身份,杨怀义明白,整个上海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家庭教师。
徐子莹似乎对杨家的一切都感兴趣,有时候会去窥探一些房间,有时会在跟国栋的互动中,假装不经意地打听他妈妈和杨怀义的事。但是,她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时时盯着她,有时,管家突然出现,让她不寒而栗,而本该口无遮拦的五岁孩子也颇有些滴水不漏的气质,真是特工家的孩子。
当然,徐子莹的一切,也被管家和国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杨怀义。
杨怀义总是自信地冷笑着。
他也早安排了人调查徐子莹,包括询问“乃兄”。
徐子莹到底是谁?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