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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遇刺

上午11时,十多架P-40驱逐机从重庆梁山机场悄然起飞,穿过云遮雾绕的巫山,在宜昌聂家河上空突然转为低空,向628高地日军司令部猛烈扫射。

一时间,日寇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有的建筑物应声垮塌,残垣绝壁,满目萧然。

日军虽以密集的高射炮应战,但中国战机凭着高超飞行技术辗转腾挪,躲过了炮弹,只有一架飞机被敌炮击中。

这是1943年6月鄂西会战中精彩的一幕。那时,战斗能力增强的中国空军,已频频主动出击,与美国空军此起彼伏袭击日军。

这一年,世界反法西斯战场也捷报频传。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胜利、盟军对德意开始反攻、美军在中途岛大捷,而中国第三次长沙会战亦取得了胜利。

战局的转变令日寇决定,快速从中国抽身,集中兵力应对太平洋战场,于是,他们发动了鄂西会战,试图进逼重庆。

战斗结束,中国战机胜利返航,当第二批返航飞机降落梁山机场时,却发现被日军14架战斗机和8架轰炸机偷偷尾随而至。

飞机马上加油,待命迎战,但日军的8架轰炸机已经飞临机场上空,如入无人之地,向停机坪上排列的战斗机投下雨点般的炸弹,顿时火光冲天,弹片横飞,加油车爆炸。

几个飞行员顶着炮火奔进飞机,油盖都没合上就升空迎战。一个英武帅气的小伙子如疾风迅雷般冲入日机群,将领队机编队冲散,一连击毁两架日机,又锁定一架逃窜的2号机,对准后座枪手一串攒射,瞬间日机碎片横飞,冒着青烟坠落……

而停机坪上停得整整齐齐的20多架飞机全成了敌机的固定靶子,一架中弹后起火爆炸,又引爆旁边的飞机,战机队列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环爆炸,悲壮惨烈。

这就是令中国人痛彻心扉的重庆梁山机场空战。

“这绝对不是偶然!”蒋介石要戴笠彻查,怎么就那么巧,正好自己这两天要去检阅这支中国空军的新锐之师,所以本来应该分散摆放的飞机都整齐列队,成了日机的活靶子。

戴笠同时指示上海军统,要回敬点颜色给他们看看。

远在两千公里外的日占区上海。

细雨刚过的清新早晨,法国梧桐掩映下的福华幼儿园门口,欧式雕花铸铁大门外豪车来了又去,奶声奶气的少爷小姐们陆续进园。不远处老洋房教学楼的窗口,正飘出欢迎他们的钢琴声。

一辆乌黑锃亮的奔驰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一名男子从后座下来。他看上去三四十岁,身材高挺,肩宽腿长,虽然戴着墨镜,依然看得出俊朗流畅的面部轮廓,以及英挺的鼻梁。一身合体的衬衫西裤,更是勾勒出他浑身的肌肉线条,显得又帅又野。

他叫杨怀义,时任上海日特外围情报机构远东政治文化研究院负责人、三木商贸公司董事长,还担任汪伪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等职。

杨怀义习惯性地环视了下四周,俯身去牵车里的儿子,却不知,一把狙击枪的瞄准镜已经锁定了他。

枪手在百米外的楼顶扣动了扳机,千钧一发之时,前座下来的保姆恰好过来恭迎少爷,子弹射入她的胸膛。

杨怀义瞬间扑进车里,掩上车门,同时把儿子拉下座位,死死护在狙击手视线之外。他的司机兼保镖正想回击,也被第二颗子弹爆头……

这起刺杀,并不是孤立的。之前已有新政府高官在舞厅被舞女刺伤,还有日军小头目在路上遭枪击身亡。

日汪的官员一个接一个伤亡,特务、宪兵和警察频频跑向凶案现场,昼夜不息循着线索追捕凶手,地毯式搜索居民区、厂矿码头……一时间,上海滩人心惶惶。

上海陆军联络部。

上海陆军联络部的次长佐藤勇信,正在跟下属涩谷分析最近一系列的刺杀。

坐在办公桌后的佐藤,四十来岁,看上去威严霸气,尤其一对细长的眼睛,透着洞察一切的质疑、自信和傲慢,锋芒逼人,而他薄薄的上扬嘴唇,更添加了一丝不屑与冷漠,但又略带一点温情。站在他对面的下属涩谷上尉,30多岁,身材干瘦,尖嘴瘦脸,双眼如老鹰般犀利阴鸷。

“……这一系列暗杀,应该是军统对皇军梁山机场空战大捷的报复。有意思的是,这次被刺杀身亡的都是日本人,对中国人好像只是震慑,都只是受伤。所以要谨防他们对新政府高官进行策反。”涩谷汇报。

佐藤冷冷哼了一声,说:“这些新政府的人都是墙头草,看着盟军要进入大反攻了,很多人就给自己找退路了。我们现在要用日本宪兵来保护重点人物,既是保护也是监视,跟重庆和延安抢人,同时还要来一场清剿抗日分子的大行动。他们会震慑,我们会惩戒。”

“是!”涩谷毕恭毕敬立正。

佐藤带着两个穿便衣的宪兵来到杨公馆,后者抱着五颜六色的玩具盒子。

取下墨镜的杨怀义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棱角分明的标准多边形脸,天庭宽阔敞亮,浓眉深眼,下巴微方,目光深邃有神,眼角微微有点上扬,冷酷而不羁。

佐藤先给了杨怀义一个浅浅的拥抱,又把杨怀义的儿子抱进怀里。5岁的国栋神态有些惊恐,显然还没从刺杀的阴影中走出来。

佐藤拿起一把塑料玩具手枪,塞给国栋:“儿子,别怕,你是男子汉,干爹和你爸爸还有这些叔叔都会保护你!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去幼儿园,等干爹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再去,好不好?干爹还会派个漂亮阿姨来家里,专门教你学习。”

杨怀义听到“漂亮阿姨”四个字,感觉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松本,你的司机。这是小林,你的保镖。”佐藤介绍完,又对松本和小林说,“你们要用生命保护杨将军和我干儿子的安全!”

“嗨!”两宪兵毕恭毕敬地答复后,一起向杨怀义鞠躬,请他多多指教。

杨怀义道:“佐藤兄,这是干吗?”

佐藤示意两宪兵回避,又把国栋交给管家,要他带孩子去玩玩具。

客厅只剩杨怀义和佐藤了,后者说:“怀义啊,我要保证你和我干儿子的绝对安全。松本和小林无论射击还是格斗都很厉害,是我特意挑选的。另外,我要介绍一个美女做干儿子的家庭教师。她叫徐子莹,刚刚从日本回国,是大东亚共荣亲善大使,也是新政府交通部部长徐永良的侄女。子莹小姐不简单啊,她还是天皇的堂兄久宫亲王夫妇的好友,也是东京大学的文学副教授。”

“别张罗了。经过这次惊吓,我一定要把国栋送回重庆,否则,我也不干了。”

杨怀义用不容商量的眼神逼视佐藤。

佐藤咧嘴笑了一下,缓和气氛,继续说:“送回重庆?你就不怕国栋被老蒋挟持吗?别的高官纷纷把亲人从敌占区接出来,你还要送回去?”

杨怀义冲口而出:“是你们挟持我吧?老蒋看在我父亲和国栋外公的面子上,不会拿他怎样。”

原来,他父亲杨永森是国民党元老,深受蒋介石信任,在东瀛留学时就追随孙中山。杨怀义大哥杨怀忠,也是中国著名的将军。就连他亡妻的父亲,也就是国栋的外公,亦为重庆政府高官。

一时之间,两人对国栋去留的问题各执己见,相持不下。从私人关系来说,他俩是世交,两人的父亲既是同学也是好友,佐藤父亲佐藤正章还一直通过杨怀义父亲杨永森资助同盟会。而他俩,不仅是日本陆军大学的同学,以及后来的战友,还有过命的交情。杨怀义与佐藤在军校搭档执行任务遇到危险时,本能地推开佐藤,为他挡了一枪。杨怀义取出子弹的胳膊,在梅雨季节还有点隐隐作痛。

如今,佐藤是他的顶头上司,是荫庇他的人。他的大东亚政治经济文化研究院,就是佐藤给他成立的为上海陆军联络部服务的外围情报机构。上海陆军联络部则是日本在上海的最高特务情报部门,以前日本在上海的特务组织政出多门,机构林立,互不买账,现在基本上都整合成了这一家。所以,他这个好朋友,如今才是上海真正的大特务,一个跺跺脚上海滩也会抖三抖的人物。

杨怀义也不跟他真撕破脸,发点脾气,见好就收。他明白,送孩子去重庆的事,不争这一天两天,今天只算吹吹风。而佐藤也清楚,杨怀义想要办到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城市的另一个侧面,充满了血腥与恐怖。

那几天,上海的弄堂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涩谷和76号的人都在气势汹汹打进打出,捣毁了数个军统联络站。

一个公寓里,一名40多岁的精干男子刚推开门,便被五六个日特一把围上,迅速下了枪。男子只好认栽,站住不动了。

76号的一个处长喜形于色,对涩谷耳语:“涩谷君,他就是上海军统行动队队长马森。”

涩谷展颜一笑,对马森说:“久闻大名啊马队长,军统著名悍将之一,善于制造炸药,炸仓库炸铁路。最近狙杀日汪官员的事,都是你干的吧?”

话音还没落地,特务们已经搜出了毛瑟98K六倍瞄准镜狙击枪。涩谷拿过去细看,嘴里啧啧赞叹:“不得了啊,马队长差点就百发百中了。”

马森好像听懂了什么,不作声,只恶狠狠看着涩谷,发出野兽般的狺狺声。

马森被带回了76号。

这时,在76号的刑讯室里,老虎凳上有个男人,已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看样子已经体验过好几种刑具了。

涩谷把马森带到这里,没有给他戴手铐脚链。显然,他是优待对象,带他到这里来只是“参观”。

两面墙上展示的刑具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光看一眼那些形状古怪的玩意儿,就知道这里是挑战人类生理极限的地方,无论大刀阔斧,还是细细碎碎。这些刑具马森其实都熟悉,而且很多还在别人身上使用过,但现在在这里还是感到非常瘆人。

旁边有两个76号的刑讯人员赤膊上阵,穷凶极恶的样子。

一人追问:“快说,还有什么?”

老虎凳上的人已经气息微弱:“我,我还听说,南京政府高层,有个重庆卧底,但跟上海地下组织没有交集,直接联系军统高层。”

刑讯人员又问:“他有什么特征?代号是什么?”

老虎凳上的人摇摇头:“我没资格知道。那个隐身人……级别很高……”

佐藤为徐子莹举办的欢迎舞会如期举行了,在柔和音乐声中,霓虹灯闪闪烁烁,穿着晚礼服的红男绿女挤在白色主调的欧式装修大厅里,一片太平盛世的奢华景象。

聚光灯打在中央麦克风前一对男女的身上。女子着一袭拖地白礼裙,亭亭玉立。她大概二十七八岁,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姿态和气质像是练过舞蹈,一张鹅蛋脸上长着精致的五官。尤其那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清澈深邃,楚楚动人。微卷的长发高高盘在她头顶,如花蕾一般。她旁边的男子则是换了便装的佐藤,一身白色衬衫西裤,打着黑色领结。

佐藤对着麦克风致辞:“今天,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我身旁这位美丽的女神,大东亚共荣亲善大使徐子莹小姐。子莹小姐才貌双全、学富五车,是东京大学文学副教授,应邀回国投身新政府建设和大东亚共荣大业。请大家关照她,支持她!”

下面掌声一片,赞叹纷纷。

人群里的杨怀义惊讶地盯着徐子莹,瞬间无法呼吸,世界仿佛停滞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依稀能感受到徐子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许多头顶,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心里轻声叫着一个名字——思齐。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他的娃娃亲。徐子莹的脸和思齐太像了,但是也不像,因为她们的年龄差了10岁以上,不好比较。思齐如果活到现在,是不是徐子莹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气质不像吧?

杨怀义醒悟过来,思齐与他早已天人永隔,徐子莹不是何思齐。

可思齐的脸和徐子莹的脸还是在杨怀义脑海里不停闪现,不停重叠,越来越快,他感觉有点受不了了,赶紧退到旁边,悄悄进了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他好像拥有了防线,平静了下来。他不知道,麦克风前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在他离去的位置上停了几秒。

杨怀义想起的女孩名叫何思齐,她的父亲是杨怀义父亲的好友。思齐有两个哥哥,怀义也有两个哥哥,哥哥们都是结拜兄弟,思齐一出生两家人便为她和杨怀义定了娃娃亲。10岁的杨怀义被父母带来看妹妹,便知道这个襁褓中的女婴以后是他的老婆,就这样守着这句话直到思齐去世。转眼,思齐已经逝去6年了。

杨怀义再入舞厅时,音乐已经响起,来宾要么拿着酒杯捉对交谈,要么下到舞池,跳起了华尔兹。

佐藤带着徐子莹来到杨怀义面前,专门给二人做介绍。

“子莹,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我的好兄弟怀义。帅吧?他还是远东战略专家、情报专家,很多重庆和延安的重要情报都拜他所赐。对了,炸了敌军20架飞机的梁山之战,也是他的功劳。”

佐藤说到此处,杨怀义看到徐子莹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表情竟有一丝嘲讽。他想佐藤再这样把中国人的血海深仇专往自己身上扣,国栋可就更不安全了。

“怀义出身军人世家,父亲、叔叔、哥哥,全是中国著名的将军,都曾留学日本。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好朋友,我们从小就见过,后来又是陆军大学同学。你说,这是什么缘分?”佐藤说到这里,转向杨怀义,继续道,“怀义,我刚在台上介绍过子莹小姐了,现在补一个,我很荣幸地邀请到她,做我干儿子的家庭教师。”

佐藤说话的时候,徐子莹和杨怀义四目相视,像高手过招般端详着对方,既想征服对方,又要快速扫描分析能破译对方的密码。

杨怀义炯炯有神的凝视,高傲中藏着一点炽热,淡定中又有一丝疑问,似冷非冷,似笑非笑。他的微表情都被徐子莹捕捉到了。而徐子莹饱满的圣母式的高贵微笑,也被杨怀义解读为一半社交习惯,部分有备而来,还有点装腔作势,另外的他则看不透。徐子莹却像占了上风,洞悉了他。

“她的眼睛跟思齐真像,也似黑葡萄,不,不像,形像神不像。思齐的眼睛更清澈、善良、纯真。”杨怀义想。

徐子莹已慢慢收敛笑容,首先开口了,有些做作,还有揶揄:“幸会,杨桑。”

杨怀义回道:“幸会!徐小姐真像我一个世家妹妹。徐小姐是哪里人?”

佐藤显得很高兴:“哈哈,你俩可真是有缘啊!”

徐子莹却看着佐藤,略带不屑地说:“已经有很多人说我像世家妹妹了。你这朋友也不过如此嘛,跟女士搭讪都这么俗套。”

“搭讪?徐小姐想多了。”杨怀义的表情一黑,瞬间冒出高傲的冷笑。他转脸对佐藤说:“不好意思,犬子顽劣,恐冒犯尊贵的徐小姐,而且徐小姐国之栋梁,来我家真是大材小用。谢谢佐藤兄的美意了!”

杨怀义说完,不待佐藤回话,转身就走。他直接去到当晚挺醒目的一个漂亮女宾前,绅士地请她跳舞。看得出那女士对他并不陌生,颇有好感地积极响应,一边含情脉脉看着他,一边跟他说着什么,傻瓜都看得出她有点受宠若惊。

佐藤和徐子莹愣在原地,有点尴尬。

徐子莹愤愤盯着舞池里的杨怀义,冲佐藤撒娇:“你的朋友是什么人啊?”

佐藤哈哈笑:“子莹小姐别生气,依我看,这小子已经被你一眼征服了,假装耍酷。”

徐子莹仍然看着跟舞伴聊得甚欢的杨怀义:“间谍都是痞子加花花公子吗?”

佐藤也顺着子莹的视线看去:“他其实很长情。很多女孩想给我干儿子当后妈呢,他说决不再娶。”

子莹讥笑:“长情?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佐藤尴尬地笑笑。

此时76号的优待室,马森和衣躺在床上,听到远处的刑讯惨叫声隐隐传来。这里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跟刑讯室宛如天上地下,里面全是高级酒店的装修和陈设,沙发、茶几、床、柜子等,一应俱全。

自从被抓后,马森既没被审问,更没被用刑,就是被涩谷带去刑讯室“参观”过一次,之后就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涩谷每天都来看看他,像朋友一样跟他聊天,跟他描绘大东亚共荣的美好前景,以及他投身于这个美好理想后对自己、对同胞的好处,跟他讲“反正”后的陈澍、杜云峰等人现在是如何的春风得意……希望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马森回想着涩谷的话,瞪着天花板,反复思考人生的这重大一步,他才不接受狗屁的大东亚共荣那一套,但是陈澍等人的选择未尝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又翻了下身,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大鱼大肉还没冷去,旁边的果盘更是摆得五颜六色。还是先吃吧,马森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来。

涩谷又来了,发现今天马森吃了不少东西。

胃口好,自然心情也不错。涩谷同马森聊了几句后,突然问道:“你知道那天审讯室里那人说的重庆的隐身人是谁吗?”

马森沉默良久,摇摇头,说真的不知道,而且连有个隐身人都不知道。

能回答就是好事,涩谷笑着反问:“不可能吧,连马桑都不知道?”

“我了解戴老板,既然是隐身人,那应该只有他自己和少数几个最高层知道。”马森说。

涩谷笑笑,没再追问。慢慢来,看来马森开始上路了。

等着看好戏吧。 KC0xrI1QIbeak2vB+cNllqV04FAgb/FTsuxdf3qfjPC9QG45DjsTkUp1HmfMUb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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