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和猫做不成朋友。下面说几个猫的故事吧。
我去纽约时,总是住在须贺勇介先生家。他家里有两只暹罗猫,心眼真是坏透了。当我要睡觉时,两只猫已经捷足先登,埋伏在我的床上。我一进被窝,它们就呜呜低吼。其中一只猫酷爱吃羊毛,津津有味地大嚼我的毛衣。我有时在外面玩到很晚,蹑手蹑脚地回到家里,它们却好像一直在等我似的,立刻扯开喉咙喵喵大叫,大嗓门足以把全家人都吵醒。它们最坏的地方,就是不管我把门关得多么牢,总有办法半夜溜进我的卧室。有一次,我在睡梦中喘不过气来,睁开眼一看,原来一只猫睡在我脸上。
小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一只小黑猫在我家附近的一所空房子的廊上叫,我想“真可怜,带回家养着吧”,于是停下了脚步。可是,不知道小猫是否误解了我的意思,它嗖的一下跳到我的肩膀上,把我唯一的好衣服——一件棉布连衣裙的衣袖,哧哧地抓碎了。一眨眼工夫,左边的袖子就成了门帘,不,是成了鸡毛掸子。然后,小猫一阵风似的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再没有出现过。它的行动之快,直到现在我也忘不掉。当时小猫没有理解我,可我并不是想欺负它才停下来的,那种被误解的悲伤一直留在我心里。
我的一位女性朋友养了一只猫。以前,有一次我不小心说了它一句:“真丑,毛色好怪!”结果它就牢牢记住了。此后的十年间,它一见到我,就远远地怒目而视。它的毛色变得更加怪异,浑身的毛都奓起来,做出怪样子吓唬我。我向它道了好几次歉,但它一直不肯原谅我。
后来,去年的岁末,我又一不留神说溜了嘴:“把这只猫送去参加肥猫比赛怎么样……”唉,看来接下来的十年里,我又要被它怒目而视了。世上竟有这么记仇的猫。
照片上的猫是今井先生家的霍比,它一岁时就做过与明星卡鲁索麻纪相同的手术(即变性手术)。霍比今年十八岁了,相当于近百岁的老人。两年前它患了鼻腔性鼻炎和鼻窦炎,还被齿槽脓漏所困扰,但依然精神十足。看它前腿的姿势,那股调皮劲儿不减当年。
没有带摄影灯,这张照片是用手电筒照着拍摄的。(这是筱山纪信先生特别中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