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耳朵观察房间

几年前，在我的实验室里，唐·沃恩把他的手机举在身前，闭着眼睛行走，却没有撞到东西。因为沃恩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把视觉世界转换为了“声景” ，也就是说，他正在学习通过耳朵来观察房间。只见沃恩轻轻地将手机在面前移动，像是第三只眼睛，也像一根微型手杖；然后，再把手机转几下，以获取他需要的信息。这是我们对盲人能否通过耳朵接收视觉信息的测试之一。虽然你以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种治疗失明的方法，但这个想法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已经出现了。

1966年，一位名叫莱斯利·凯（Leslie Kay）的教授被蝙蝠巧妙的回声定位系统深深吸引了。他知道有些人可以学会回声定位，但有难度。所以，他设计了一副笨重的眼镜，来帮助盲人群体获得这种功能（见图4-13）。 ²⁹

这种眼镜会向周围环境发出超声波。由于波长较短，超声波反射回来时可以携带各种小型物体的信息。眼镜上的电子设备负责捕捉反射回来的超声波，并将其转化为人类可以听到的声音。这些声音的音调表示物体的距离，高音代表远处的东西，低音代表附近的东西；音量则表示物体的大小，响亮意味着物体很大，反之意味着物体很小；清晰度则用来表示物体的纹理，纯净的声音代表物体很光滑，类似收音机杂音那般嘈杂的声音则说明物体较为粗糙。戴上眼镜后，参与者学会了成功地躲避物体。然而，由于设备的分辨率低，莱斯利·凯和他的同事认为，这项发明目前更适合作为导盲犬或拐杖的补充，而非替代品。

尽管这副眼镜对成年人的作用相对有限，但考虑到婴儿的大脑具有较强的可塑性，研究者仍然期待探究幼年期的大脑能在多大程度上学习、理解眼镜传回的信号。在1974年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心理学家T. G. R.鲍尔（T. G. R. Bower）就使用了改良版的“莱斯利·凯的眼镜”来测试这一想法。

实验参与者是一个16周大、先天性失明的婴儿。 ³⁰ 第一天，鲍尔给婴儿戴上眼镜，然后拿起一个物体，在婴儿的鼻子前慢慢地移动。当他第四次移动物体时，婴儿的双眼向内转，看向鼻尖，就像正常视力者发现有东西靠近脸部时一样。当鲍尔把物体移远时，婴儿的眼睛就又分开了。如此重复几次之后，当物体靠近时，婴儿开始举起双手，似乎想够到这个物体。而当物体在婴儿面前左右移动时，婴儿会转动头部，跟着物体移动，并试图抓住它。在研究结果中，鲍尔还提到了其他几种行为：

婴儿戴着眼镜，面对着他那“会说话的妈妈”（指移动着的物体，因其图像信号会被转换为声音，婴儿认为物体在“说话”）。他会慢慢转过头，把“妈妈”从声场中移开；然后又慢慢把头转回来，重新让“妈妈”进入声场。他这样重复了好几次，还一直咧着嘴笑。3位观察者都觉得婴儿在和“妈妈”玩躲猫猫的游戏，并从中获得了巨大的乐趣。

他接着报告了接下来几个月取得的显著成绩：

在经历了这些初期探索后，这个婴儿的视力发育水平几乎与正常的婴儿相当。通过超声波引导，他似乎可以在不接触物体的情况下识别出最喜欢的玩具。他在6个月大的时候开始使用双手拿东西；8个月大的时候，他已经会寻找藏在另一个物体后面的东西了……先天失明的婴儿通常做不到这些。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有人使用这些设备呢？正如我们前面描述的那样，这些设备既复杂又笨重，分辨率也相当低。 ³¹ 此外，成年人使用超声波眼镜的效果通常不如儿童，这个问题我们将在第9章再讨论。可见，感官替代的概念诞生后，还需要有适合的条件才能有大的发展。 j0a+4N6Jk+JUQV7ryDGH4+L63Uo8Y5dxiZ/gCymNiERzK52y+unmMWePfef1YR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