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周公散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2016年1月7日，也就是大概三个月前。受害者田进一，男，现年37岁，家住通宁市玄武区金林花园，受害者是被人捆缚手脚丢进湖里淹死的，地点距死者家大约1.5公里，根据警方现场勘察和案情分析，认为受害者妻子和岳母为重要嫌疑人。原因是，田进一对妻子约束过严且习惯家庭暴力，妻子和岳母难以忍受，设计害死了丈夫。但二人均矢口否认，目前案子也正在审理中。”

“第三起案子发生在2016年3月10日，也就是大约一周前。受害者方宇，男，现年44岁，家住通宁市涧南区解放东路114号院，受害者在伏虎路与卧龙路交叉口被一辆轿车撞死，司机至今逃逸，警方通过调查认为嫌疑人为受害者的一位朋友，是他策划了整个暗杀事件，原因是，那位朋友私下借了方宇一大笔钱，企图通过人死债空的方式逃避还钱。但那位朋友拒绝认罪。”

“针对受害者亲属的指控，嫌疑人均有着另一套说辞，且经测谎仪鉴定，他们并未说谎。不过从中我们可以发现，以上三个案子虽然发生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区域，嫌疑人的身份、动机也各不相同，这使得三个案子看起来没有太大关联，但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三名死者的身份却是相同的，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造梦师。除了苏枚外，另外两个我都听说过，甚至跟方宇还打过交道。”

宋小佳扳着笔记本：“据我了解，从去年10月到今年3月，6个月间通宁市共发生命案14起，3起案子在这中间比例不算很大，至少从数据上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卡恩插口：“但这三起案子都被祁妙梦到了，这就是最大的关联点。”

宋小佳还是不能理解：“那警方找到我们算什么意思？就因为死者的身份都是盗梦师？想要提醒我们也小心一点？”

“因为祁妙。”瞿洋回答了这个疑问，“第一起案子发生前后，祁妙曾到公安机关报案，只是没人愿意相信她那套所谓‘噩梦预言’的说辞，毕竟那听起来的确有点天方夜谭。另外，作为三起案子唯一的关联者，祁妙也难以摆脱恶人先告状的嫌疑。现在警方知道祁妙正在我们这儿接受治疗，于是提出两点意见，一，稳住祁妙，深入其潜意识搜索各种蛛丝马迹；二，监测梦境，未雨绸缪防止恐怖事件再度发生。”

卡恩哈哈一笑：“中国警察居然也相信盗梦？”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案情需要这种手段。”瞿洋一脸正色道，“我跟刑侦大队的胡翰林队长有交情，他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只要有助于案情的破解，别说盗梦，就是跳大神的，他也不会排斥。”

“我去！”宋小佳抱怨道，“既然这样，他们就该早点把资料拿给我们，害得我折腾了一整天而且收获寥寥。”

卡恩再笑：“现在好了，有这些详尽的资料，我们可以对嫌疑人展开盗梦，不用严刑拷打，不用下饵诱供，只让他们睡上一觉就能水落石出。”

宋小佳却没那么乐观：“证据是要看得见摸得着，就算我们得到了真相，梦里的发现也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啊。所以，除了盗梦我们还得做别的打算。”

瞿洋的视线转向尹昕：“你怎么不说话？”

尹昕右手执笔，左手的五指轻扣着桌面：“我在想，三个案子背后的凶手，跟对祁妙做了植入的，会不会同一个或者同一拨人。”

尹昕的话算是直接抓住了要害，于是集体陷入深思。

瞿洋想了一会儿，转对卡恩说：“刚才的问题也回头再谈，先说说你的进展。”

“OK。”卡恩兴冲冲地从桌边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杯子，在众人面前摇来晃去，“恭喜我吧亲们，只一天多时间，三层以上梦境稳定剂的升级就获得了突破性进展。我给它取了个比较中国化的名字叫做‘周公散’，其药力介于普通镇定剂和高效镇定剂中间，特别适用于两层以上梦境。”

“这么快？”宋小佳半信半疑地，“能透露点玄机吗？”

“No problem（没问题）！”卡恩用手指轻弹了一下玻璃瓶子：“其实很简单，我在原来的配方中减少了20%的苯二氮卓，增加了5%的阿立哌唑。”

“阿立哌唑？”尹昕提出质疑，“那不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吗？”

“没错。但少量的阿立哌唑不仅不会损伤到中枢神经，而且可以在保证大脑兴奋度和灵敏度的前提下，最大化降低本身的副作用，除此之外还可以增强联梦机的延迟效应。”卡恩得意地比划着，“这叫做一石三鸟、一毛不拔。”

“又来了。”宋小佳取笑道，“那叫一举多得。”

“OK。”卡恩耸耸肩，“虽然眼下的‘周公散’已经具有初步的应用能力，但要完全取代现有的梦境稳定剂、直接投入临床，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我需要多方面反复地试验、改进，以期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辛苦了。”瞿洋向卡恩竖了下大拇指，继而转向宋小佳，“你呢？”

宋小佳打出的半个哈欠被迫收了回去：“我啊，刚才不都说了嘛，就一天多时间，哪像卡恩，坐在实验室里什么事儿都搞定了。我得来回跑啊，你瞅这两条腿都跑细了也没什么大的进展。”

瞿洋给了尹昕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将主题延伸下去：“关于案子和工作进度的情况就先到这儿，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祁妙的下步治疗方案。”

前期的盗梦宋小佳和卡恩都没有跟，因此，听到这个话题二人不约而同望向瞿洋。

“鉴于目标对象强烈的潜意识防御，我建议这次使用造梦术。”谈到本次将要实施的方案，瞿洋显得胸有成竹，“梦境布局由小佳来设计，卡恩负责留守，时间设定为一个半小时，双层梦境。这样一来，我们将有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来完成任务。”

尹昕猜测对方的意图：“你打算守株待兔？”

卡恩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狩猪逮兔？”

尹昕替瞿洋做了解答：“就是驻在祁妙的梦里守着，等待她下一个噩梦的发生。只要抓住最关键那根线，轻轻一扯，就像拆毛衣一样，或许四个案子的谜团就全部解开了。”

宋小佳眨着眼睛：“万一……扑个空呢？”

尹昕白了他一眼：“顶多浪费一个半小时。”

“不，一秒钟都不能浪费。”瞿洋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凶手藏着不动，我们就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所以说，我们的任务不是守株待兔而是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