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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老汉:腾格里沙漠的三代治沙人

在甘肃古浪县的西北边陲,腾格里沙漠如同一片广袤无垠、桀骜不驯的黄色海洋,横亘于此。这片中国第四大沙漠,东西宽约184千米,南北长约280千米,总面积达4.27万平方千米。其名为“腾格里”,在蒙古语中意为“天意”,可对于古浪县的百姓而言,这是一场难以摆脱的天灾。这里属于典型的大陆性气候,冷热剧变、干旱多风,年降水量仅100—200毫米,年平均风速却达2.9—3.7米/秒,西北风裹挟着黄沙肆意侵袭。在风沙的常年肆虐下,沙漠不断吞噬着周边的土地,农田被掩埋,村庄被侵蚀,人们的生活苦不堪言。

1981年,八步沙一带的风沙危害已到了极为严峻的地步。庄稼连年歉收,村民们望着被黄沙覆盖的农田,满心皆是无奈与绝望。郭朝明、贺发林、石满、罗元奎、程海、张润元这六位朴实的农民,看着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逐渐被沙漠蚕食,心中满是焦急与不甘。他们围坐在土坯房里,昏黄的灯光摇曳,映照着他们满是皱纹却又坚定的面庞。没有激昂澎湃的誓言,只是出于对脚下这片土地最纯粹、最质朴的热爱,他们决定挺身而出,向沙漠发起挑战,开启这场注定艰难的持久战。

郭朝明,身材魁梧壮实,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沟壑,可他的眼神却坚毅如钢。家中孩子尚年幼,他望着天真无邪的孩子,暗自发誓,绝不能让孩子们未来的世界只剩漫天黄沙,一定要为子孙后代开辟出一片宜居之地。他紧握着拳头,对身旁的伙伴们说道:“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沙把咱们的家给毁了,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这沙治住!”贺发林性格爽朗,拍着胸脯大声保证:“只要咱几个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话虽如此,可他心里也清楚,这治沙之路必定荆棘丛生,困难重重,但他更明白,若不行动,乡亲们将永无宁日。石满,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农,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了大半辈子,他深知沙漠的残酷与顽固,也明白治沙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但他坚信,只要人有恒心,定能战胜自然。他目光深邃地望着风沙弥漫的远方,想着自己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此,怎能任由沙漠将其化为乌有。罗元奎、程海、张润元也纷纷表态,愿意倾尽所有,为治沙贡献自己的力量。他们对家庭的责任,对土地的眷恋,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成为了他们治沙征程的最初动力。

就这样,六老汉扛着简单的工具,迎着遮天蔽日的风沙,毅然踏入了八步沙。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难题,便是如何在这荒芜的沙海中种活树苗。沙漠缺水,土壤贫瘠,犹如生命的禁区,树苗在这里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郭朝明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沙漠,眉头紧锁,心中犯起了嘀咕,可一想到自己许下的诺言,他又咬了咬牙,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六老汉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他们凭借着多年与土地打交道的经验,以及不断摸索尝试,总结出了一套独特的治沙方法——“一棵树,一把草,压住沙子防风掏”。他们先在沙地上艰难地挖出一个个小坑,再小心翼翼地将树苗放入坑中,随后用草把树苗周围的沙子牢牢固定住,防止被大风卷走。每栽种一棵树苗,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心血。为了找到最适合固沙的草种,石满不辞辛劳,跑遍了周边的每一座山头,向许多有经验的牧民虚心请教,内心满是对找到有效治沙方法的急切渴望。

每天天还未亮,启明星还挂在天边,六老汉便早早起身,扛起沉重的工具,朝着沙漠深处走去。他们在沙地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渴了,就喝一口早已被太阳晒得温热的凉水;饿了,就啃几口干硬的干粮。夏日,沙漠宛如一个巨大的蒸笼,酷热难耐,地表温度高达五六十摄氏度。强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下来,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汗水如决堤的洪水,不停地流淌,湿透了衣衫。郭朝明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气,喉咙干渴得要冒烟,心中无数次闪过放弃的念头。可当他转过头,看到身边的伙伴们同样被汗水浸湿,却依旧埋头苦干,他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坚持了下来。冬日,寒风如刀,凛冽刺骨,冰冷的沙粒被大风裹挟着,打在脸上生疼。他们的手脚长满了冻疮,又红又肿,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们依旧坚守在治沙一线。贺发林的双手冻得僵硬麻木,连手中的工具都快拿不稳,可他只要一想到那逐渐被绿色覆盖的沙地,心中便涌起一股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在漫长的治沙过程中,他们遭遇了无数次挫折与打击。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就能将他们辛苦种下的树苗连根拔起;一场罕见的暴雨,又可能将刚固定好的沙丘冲垮。有一次,郭朝明和其他几人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好不容易种好了一大片树苗,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些树苗能茁壮成长,为沙漠带来生机。然而,命运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一场狂风呼啸而来,瞬间将所有树苗吹得东倒西歪。郭朝明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沙地,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心中满是愤怒与无奈,愤怒这无情的风沙如此肆虐,无奈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力。但他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劲头上来了,咬着牙说道:“吹倒了咱就再种,咱就不信治不住这沙!”那一刻,他的内心五味杂陈,有对之前努力付诸东流的不甘,有对未来治沙之路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不服输的坚韧。于是,他们又重新振作起来,一棵一棵地扶起被吹倒的树苗,重新栽种。石满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棵树苗能顺利扎根。他一边栽种,一边不断反思之前的种植方法,思考着是否有改进的空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日子一天天过去,六老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勤付出,终于逐渐有了回报。树苗开始在沙漠中顽强地扎根、生长,绿色如同星星之火,在沙漠中一点点蔓延开来。然而,长期高强度的劳累和恶劣的环境,如同无情的杀手,渐渐侵蚀着六老汉的身体。贺发林患上了严重的气管炎,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夜晚,他常常被剧烈的咳嗽声惊醒,望着窗外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沙漠,心中满是担忧,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会影响治沙进度,无法再为治沙事业贡献力量。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每天坚持到沙漠里劳作,他告诉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能走得动路,就绝不放弃。石满的腰也落下了病根,直起身都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弯下腰去栽种树苗,都要忍受钻心的疼痛。可他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就像沙漠中一棵饱经沧桑的老树,虽然伤痕累累,但依然要坚守这片土地,守护他们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六老汉的身体愈发年迈衰弱,他们的体力已无法支撑他们继续大规模地开展治沙工作。然而,他们的治沙事业并未就此画上句号,因为他们的后代勇敢地接过了他们手中的接力棒,成为了第二代治沙人。郭朝明的儿子郭万刚,从小就看着父亲在沙漠里忙碌奔波的身影,对治沙有着一种特殊而深厚的情感。当父亲因年迈体衰无法再继续治沙时,他毫不犹豫地投身到了治沙事业中。他深情地说:“我从小就在这沙窝里长大,看着父亲为了治沙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吃了那么多苦,我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们,我要为它做点什么。”在他的内心深处,既有对父亲的崇敬与敬佩,也有着对这片土地深深的责任感,他绝不能让父亲的心血在自己这一代中断。

贺发林的儿子贺中强,原本有机会去外面繁华的城市打工,过上相对轻松舒适的生活。但他想到父亲为了治沙所遭受的种种艰辛,想到家乡这片土地的未来,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最终选择留了下来。他坚定地说:“父亲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片沙漠,我也要像他一样,为家乡出一份力。城市虽好,但这里才是我的根。”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城市的繁华对他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但亲情的羁绊和对家乡的热爱,最终战胜了一切。其他几位老汉的后代也纷纷响应,加入到治沙队伍中。他们带着父辈们的期望与嘱托,带着对家乡的热爱与责任,继续在八步沙与沙漠顽强抗争。

第二代治沙人在继承父辈宝贵经验的基础上,并未故步自封,而是积极探索新的治沙方法。他们紧跟时代步伐,利用现代科技,四处查阅资料,拜访林业专家,引进更适合沙漠生长的树种,以提高树苗的成活率。为了挑选出最优质、最适合的树种,郭万刚不辞辛劳,跑了许多林业科研机构,虚心向专家请教,内心充满了对新技术的期待和对治沙成功的渴望。他们还学习科学的灌溉技术,合理利用有限的水资源,确保每一滴水都能物尽其用。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八步沙的治沙成果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和扩大,绿色的范围不断向外延伸。

然而,治沙之路依旧充满荆棘与坎坷。资金短缺成为了他们面临的一大难题。购买树苗、引进先进设备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而他们的收入来源有限,这使得治沙工作的推进举步维艰。为了节省资金,他们常常自己动手制作工具,能省一分是一分。有时候,为了购买一批急需的树苗,他们不得不四处奔波借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郭万刚在四处借钱的过程中,内心满是苦涩与无奈,感觉自己的努力总是被资金问题所束缚。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不断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坚持下去,总会迎来转机。

除了资金问题,恶劣的自然环境依然是他们最大的挑战。沙漠里的气候变幻莫测,狂风、暴雨、沙尘暴随时可能来袭,如同隐藏在暗处的猛兽,时刻威胁着他们的劳动成果。有一次,一场强烈的沙尘暴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第二代治沙人正在沙漠里辛勤劳作。狂风裹挟着漫天的黄沙,瞬间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昏黄,让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他们只能紧紧抱住身边的树苗,在风沙中艰难地支撑着,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担忧。沙尘暴过后,他们从漫天沙尘中抬起头,脸上、身上满是厚厚的沙尘,仿佛一个个从沙堆里钻出来的泥人。但他们顾不上清理自己,第一时间冲向树苗,检查受损情况。贺中强在沙尘暴中,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这一场风沙会将他们许久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但当风沙过后,看到还有许多树苗依然顽强挺立,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坚定了继续治沙的决心。

在漫长的治沙过程中,第二代治沙人也有过迷茫和疲惫。有时候,他们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却看不到明显的效果,心中难免会产生动摇。但每当他们看到父辈们留下的那片绿色,想到父辈们为了治沙所付出的一切,他们又重新燃起了斗志。郭万刚常常对其他伙伴说:“咱们的父辈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下来,咱们有什么理由放弃?只要咱们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这沙漠会变成绿洲。”在那些迷茫的时刻,他会独自走到父辈们最早种下的那片树林,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回忆着父亲讲述的过去的故事,内心便重新充满了力量,坚定了继续前行的信念。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三代治沙人也逐渐成长起来,接过了前辈们手中的接力棒。郭万刚的儿子郭玺,从小就听着爷爷和父亲治沙的故事长大,在他心中,治沙是一件无比光荣且意义重大的事情。大学毕业后,他毅然放弃了在城市里的优厚工作机会,回到家乡,投身到治沙队伍中。他满怀豪情地说:“爷爷和父亲为了治沙奉献了一生,我也要为这片土地贡献自己的力量,让八步沙的绿色延续下去,变得更加广阔。”他的内心深处,有着对家族事业的传承使命感,也有着对这片土地新的憧憬与期待,渴望在自己这一代创造出更大的治沙成就。

第三代治沙人有着更高的文化水平和更广阔的视野。他们充分利用互联网,广泛学习国内外先进的治沙经验和技术,不断拓宽自己的知识面。他们还积极尝试发展沙产业,将治沙与经济发展有机结合。他们在沙漠里种植一些具有经济价值的植物,如沙棘、枸杞等,这些植物不仅具有良好的固沙效果,还能为当地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他们还充分利用八步沙独特的自然风光,发展生态旅游,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观光游览,让更多的人了解八步沙的治沙成果。在发展沙产业的过程中,郭玺遇到了许多技术难题,比如沙棘的病虫害防治。面对这些问题,他内心焦虑不安,但他并未退缩,而是不断地查阅资料、请教专家,四处寻找解决办法,努力克服重重困难,为沙产业的发展保驾护航。

如今,在三代人的不懈努力下,八步沙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那片让人望而生畏的茫茫沙漠,如今已拥有25万亩的绿色植被。一片片防风林郁郁葱葱,像忠诚的卫士,牢牢地挡住了风沙的侵袭;一条条沙棘带、枸杞带生机盎然,成为了当地的特色产业,带动了经济发展。八步沙的村民们,也因为治沙事业,生活得到了极大地改善。曾经贫困落后的村庄,如今旧貌换新颜,变得富裕起来,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回顾这38年波澜壮阔的治沙历程,八步沙六老汉及其后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生动诠释了什么是坚韧不拔,什么是无私奉献。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只是在这片沙漠中默默耕耘,用自己的汗水、心血乃至生命,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与希望。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我们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榜样,他们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在面对困难与挑战时,勇往直前,永不退缩。 iWTe8F0IAzn5Egysr3IYIoIoG0RwaFkGhhs+7Ss6pDC1wQk/1fQFpmFAHLRse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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