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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里的幽绿光点晃得陈昭瞳孔收缩。
他刚要冲过去，却见那翡翠耳坠突然离地三寸，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径直射向小绒身侧残留的莲台光核。
＂阮姐！＂壮壮拽着阮莺的衣角尖叫。
阮莺原本按在耳垂上的手缓缓垂落，指尖还沾着雨水，她望着那点幽绿，睫毛轻颤，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自陈昭初见她时，这个总端着甜汤碗笑的温婉狐妖，眼底第一次浮起慌色。
小绒在陈昭怀里动了动，九条尾巴无意识地扫过他染血的袖口。
她尾尖的金纹突然泛起涟漪，与空中的翡翠耳坠同时亮起。
金与青两种光流在雨幕里交织，竟织成一张细碎的光网，将小绒的妖丹光核重新包裹起来。
＂昭哥！＂壮壮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绒的尾巴在发烫！＂
陈昭这才惊觉，掌下小绒的皮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着光泽。
他慌忙运转龙纹感知，一股腐臭的浊气突然顺着指尖窜入识海——那是幽冥界特有的阴毒气息，混着另一种灼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火芒。
＂两股火焰？＂陈昭倒抽冷气。
他看见小绒体内有两团光在撕扯：一团是九尾狐特有的本命金焰，另一团却是幽蓝的浊焰，正顺着妖丹脉络啃噬金焰的根基。
金焰每退一分，小绒的尾巴就蔫下一截，原本蓬松的毛现在软塌塌搭在陈昭臂弯，像被暴雨打湿的蒲公英。
＂二十年前你母亲用火种封印浊气，今日就让两股力量.＂
嘶哑的男声突然炸响。
陈昭抬头，只见张奎崩解的黑雾里浮着半张人脸，眼白翻得只剩一点黑瞳，＂你以为能救这小崽子？
她是＂
＂闭嘴！＂陈昭手腕龙纹骤亮，龙龟锁链腾起金光劈向那团黑雾。
可锁链才触及黑雾，就像扎进烂泥里般迟滞——张奎的残魂竟裹着浊气，顺着锁链往陈昭手臂上爬！
小绒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
她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尾尖的金纹＂唰＂地暴涨，化作九条金链缠上陈昭的手腕。
金链与龙龟锁链相触的瞬间，陈昭听见＂咔嚓＂一声，像是某种封印破碎的轻响。
＂小绒？＂陈昭慌忙低头，却见她的九条尾巴正在透明化。
最靠近他心口的那条尾巴尖，竟浮现出与阮莺耳坠上相同的翡翠纹路——原来不是耳坠飞向光核，是小绒在牵引耳坠！
＂逆劫系统检测到不周山核心碎片＇噬莲印＇。＂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陈昭感觉有千万根钢针刺进骨髓。
龟甲纹路从额头的印记里翻涌而出，覆盖他整张脸，连脖颈都泛起青黑色的龟鳞；龙纹则顺着脊椎往上爬，在后背凝出半条金鳞龙影。
＂激活龟甲战族＇天地同寿＇秘术需献祭血脉。＂系统提示音变得刺耳，＂当前宿主血脉契合度92%，强行激活将承受九道龟甲灼心之痛，可能导致.＂
＂闭嘴！＂陈昭咬着牙打断系统。
他望着小绒逐渐透明的尾巴，又瞥向仍在挣扎的张奎残魂——那团黑雾里，他分明看见几缕与小绒体内浊焰同色的幽蓝。
＂壮壮，过来。＂陈昭朝小男孩伸出没被小绒金链缠住的手。
壮壮抽着鼻子扑过来，陈昭把他塞进阮莺怀里，＂阮姐，带他往后退十步，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过来。＂
阮莺抱着壮壮的手突然收紧。
陈昭这才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发抖，可她望着小绒的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丝.释然？
像等了很久的事终于要发生。
＂昭哥＂壮壮揪着陈昭的衣角不肯放，＂你会疼吗？＂
陈昭蹲下来，用没被龟甲覆盖的脸颊蹭了蹭壮壮的额头。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壮壮肩头，混着他嘴角溢出的金血——龟甲缝隙里正渗出金色的血珠，每一滴都烫得他皮肤冒烟。
＂昭哥不疼。＂他扯出个笑，＂你看小绒的尾巴，是不是比刚才更金了？＂
壮壮抽着鼻子抬头。
小绒的尾巴确实在变亮，金链上的翡翠纹路与龙龟锁链交缠，竟在两人周围织出个半圆光罩。
张奎的残魂撞在光罩上，发出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尖啸，黑雾里的人脸扭曲得更厉害：＂那女人骗了你！
她的火种根本＂
＂够了！＂陈昭低吼。
他能感觉到龙纹在血管里沸腾，龟甲在骨骼上生长——这是系统说的＂灼心之痛＂，每一寸龟甲覆盖的皮肤都像被火炭烙过，可他的视线始终锁在小绒身上。
她的眼睛又闭上了，小脑袋搁在他锁骨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秘术激活进度30%＂
＂50%＂
＂70%＂
陈昭的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阮莺怀里的壮壮正指着她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青痕，形状竟与小绒尾尖的翡翠纹一模一样。
而阮莺望着他的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丝.决绝。
＂昭哥！阮姐的甜汤！＂
壮壮的尖叫让陈昭猛地抬头。
他这才注意到，阮莺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青瓷碗，碗里的甜汤正泛着诡异的幽蓝。
那些原本浮着的红枣枸杞突然凝固，汤面裂开蛛网状的冰纹，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汤底缓缓升起.
青瓷碗底的冰纹“咔嚓”裂开最后一道缝隙时，阮莺的指尖突然没入幽蓝汤面。
“快带壮壮走！这浊气会——”她话音未及落尽，汤面腾起的冰晶已凝成锁链，如活物般缠上张奎那团翻涌的黑雾。
可锁链刚触及黑雾，表面便泛起腐蚀的焦痕，冰晶簌簌剥落，露出下面暗青的妖纹。
与此同时，一道漆黑虚影从汤中破出，正是方才被陈昭龙龟锁链击退的饕餮——此刻它的獠牙上还挂着阮莺的衣袖碎布，腥风卷过她手腕，竟将半幅衣袖撕得只剩薄纱，露出腕间与陈昭龙纹如出一辙的龟甲印记！
陈昭瞳孔骤缩。
他怀里的壮壮被这变故吓得蜷缩成一团，指甲几乎掐进他肩膀。
“阮姐！”他喊了一声，却见阮莺反手攥住饕餮的獠牙，指尖溢出淡青色的狐火，那龟甲印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走！”她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发间的翡翠耳坠突然震颤，“带小绒——”
话音被饕餮的咆哮截断。
陈昭不敢再犹豫，抱着壮壮跃上三步外的断墙。
落地时膝盖撞在碎石上，疼得他倒抽冷气，却仍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
小绒在他臂弯里动了动，九条尾巴突然暴涨三尺，金红相间的毛羽拂过饕餮的脊背——那虚影竟像被烫到般向后缩了缩，接着发出更凄厉的嚎叫，与小绒的尾巴缠作一团。
“逆劫系统警告！妖丹共享已达极限。”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陈昭感觉小绒的体温正透过衣襟灼烧他心口，“需龙龟血脉完全觉醒，否则宿主与妖宠将同时承受魂魄撕裂之痛——”
“闭嘴！”陈昭低吼。
他望着小绒逐渐透明的尾巴尖，那里的翡翠纹路与阮莺腕间的龟甲正同步闪烁，像两根被同一根线牵着的灯芯。
张奎的残魂突然发出刺耳的狞笑：“陈玄，你儿子的血脉倒是比你纯……”
“陈玄？”陈昭浑身一震。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母亲总说父亲在他襁褓时便失踪了，可此刻张奎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你说什么？”
“说你蠢！”张奎的黑雾突然凝结成半具人形，腐烂的指尖直指陈昭，“那老东西用狐族转世火种封浊气，你倒好，把火种宿主的崽子当宠物养！等这小狐狸妖丹碎了……”
“够了！”阮莺的喝声比炸雷还响。
她腕间的龟甲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竟将饕餮虚影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那翡翠耳坠“嗡”地脱离她发间，如离弦之箭刺入小绒身侧残留的莲台光核。
金色光芒骤然大作，陈昭不得不偏过头，再睁眼时，光核里竟浮现出一幕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暴雨如注的山巅，两个身影背靠背而立。
男人腰间悬着与陈昭龙纹相似的玉佩，女人发间插着与阮莺耳坠同款的翡翠簪子，正是他记忆里母亲的模样。
他们脚下躺着被锁链捆住的巨大妖物，周身缠绕着幽蓝浊气。
“用狐族转世火种封它！”男人的声音带着血沫，“阿莺，带昭昭走！”
画面边缘，一个扎着双髻的少女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狂奔，发间的翡翠耳坠在雨幕里闪着微光——那分明是年轻时的阮莺！
陈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望着光中少女的侧脸，又看向场中被饕餮缠住的阮莺，终于明白她方才为何会有释然的神情。
小绒在他怀里发出虚弱的呜咽，九条尾巴却愈发金亮，与莲台光核中的画面产生共鸣。
“昭哥……”壮壮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阮莺的方向。
陈昭抬头，正见那翡翠耳坠在光核中缓缓旋转，表面的纹路与他手腕的龙纹开始泛起相同的震颤——像两块被同一座钟摆牵动的怀表，即将在某个时刻合上所有的齿轮。
雨还在下。
陈昭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滴在小绒的毛上，晕开一朵血花。
他突然想起阮莺总端来的甜汤，想起她给小绒梳毛时哼的歌谣，想起她看到他龙纹时那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从相遇的第一天起，她就在等这一天——等他觉醒血脉，等光核中的真相浮现，等那枚翡翠耳坠，终于触碰到它命定的共鸣。
“阮姐……”他轻声唤道。
阮莺正抬头看他，嘴角挂着血，却笑得温柔。
光核中的画面开始模糊，最后定格在少女转身的侧影，与此刻场中女子的眉眼重叠。
陈昭手腕的龙纹突然发烫，他分明听见有个极轻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混在小绒的心跳里，混在光核消散前的余韵里——
“你母亲用狐族转世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