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在莲台青铜齿轮的蓝光里织成银网,陈昭的瞳孔还凝着老院长手腕那道龙鳞纹的残影。
张奎被锁链勒住脖颈的嘶吼突然变了调,嘶哑中渗着冰碴子:"龙龟双纹共鸣者.你才是噬莲印真正的主人!"
这声喊像根钢针扎进陈昭太阳穴。
他下意识去捂手腕,龙纹却先一步烫得惊人——青黑色鳞片从腕骨处翻涌而出,顺着血管往小臂攀爬,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钳烙过。
后背的玄龟虚影突然活了,龟甲上的纹路化作实质金链,"噗"地穿透张奎左胸。
"咳.哈!"张奎嘴角溢出黑血,却笑得更疯,"老东西当年用龙纹封了我的噬莲印,原来钥匙在你这儿!"他染血的手指死死抠住锁链,指甲缝里渗出的黑液腐蚀着金链表面,"你以为救了那些小崽子?
等幽冥浊气破封,这破莲台镇不住半分——"
"小绒?"陈昭突然察觉不对。
原本缠在他腕间暖融融的狐尾凉得像块冰,低头就见九尾幼崽蜷成毛团,九条尾巴蔫巴巴搭在他手背上,狐火早没了踪影。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妖丹共享能量超限,需宿主龙龟血脉完全觉醒方可恢复。"
"小绒?"陈昭指尖轻碰小绒鼻尖,幼崽勉强抬了抬眼皮,粉舌头舔了舔他掌心,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喉结动了动,正要把小绒往怀里揣,半空中突然传来细碎的"咔嗒"声。
那些被狐火烧焦的噬莲印碎片悬浮起来了。
十二片菱形黑玉绕着陈昭手腕的龙纹转圈,每转一圈就亮一分,最后在他头顶凝成环形阵列。
黑玉表面浮起暗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在重写。
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雨幕突然扭曲——他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
穿白大褂的女人跪在莲台前,手腕上的龙纹与他此刻的一模一样,旁边男人的手背浮着玄龟纹路,两人掌心相对按在莲台中心。
幽冥浊气从地底翻涌而出,像团裹着绿焰的黑雾,女人脖颈青筋暴起:"用双纹锁死气眼!
昭昭快出生了,不能让他沾到半分."
"夫人!"男人的玄龟纹突然裂开细纹,"我的血脉要撑不住了!"
"撑住!"女人眼泪混着雨水砸在莲台上,"这是我们欠他的。
当年为了研究龙龟血脉融合,我们主动引动天地异变现在必须用双纹封印浊气,否则昭昭出生时的龙纹会."
画面突然被剧烈的震动撕碎。
陈昭踉跄一步,后腰撞在莲台边缘。
他终于想起老院长总在他生日前三天失眠,想起王姨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你爸的龙纹"时,老院长背过身去抹眼睛的动作——原来那些深夜盖被子的手,那些雨天背他去医院的脚印,都是在替他挡幽冥浊气的余波。
"哈.哈."张奎的笑声像破风箱,被金链穿透的胸口正在渗出幽绿雾气,"现在知道你爹妈怎么死的了?
他们用命换你这条贱命,可你还是要当这破莲台的守墓人——"
陈昭猛地抬头。
张奎的皮肤下正翻涌着暗纹,那是他狼牙棒上的饕餮纹路,此刻正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
原本被金链压制的气息突然暴涨,张奎的瞳孔变成竖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
当年老东西只封了我半枚噬莲印"
雨幕里突然响起低沉的嘶吼,像是某种远古凶兽从沉睡中苏醒。
陈昭手腕的龙纹灼得他几乎握不住小绒,他听见莲台青铜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警告什么。
壮壮的哭声从脚边传来,孩子举着输液管晃了晃:"昭昭哥哥,手手好烫。"陈昭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把壮壮护在了身后,掌心的温度能蒸熟鸡蛋。
他低头冲孩子扯出个笑,抬头时目光却死死锁在张奎身上——那家伙的后背正隆起诡异的包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小绒在他怀里动了动,用尾巴尖轻轻勾住他小拇指。
陈昭摸了摸幼崽的耳朵,又看了看壮壮脸上的泪痕,最后将视线投向莲台上方悬浮的噬莲印阵列。
龙纹在他腕间跳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雨还在下,但陈昭突然听见了龙吟。
雨幕里的金属摩擦声突然拔高,像钢刀刮过玻璃。
张奎后背上的包块"嘭"地炸开,暗金色的饕餮虚影从血肉里挤出来,利齿上还挂着半片未消化的噬莲印黑玉。
那凶兽对着悬浮的十二片菱形玉阵张开嘴,陈昭听见"咔嚓"脆响——最靠近的三片黑玉竟被生生扯进饕餮口中,幽绿浊气顺着兽吻喷吐,在半空凝成漩涡。
"你父母把浊气封进血脉."张奎的声音混着兽吼,嘴角裂开的伤口翻出暗红肉片,"今日便让这小崽子替你们."
话音未落,陈昭腕间的玄龟纹路突然泛起冷光。
他分明看见一缕浊气擦过壮壮发顶,却在触到自己手背时被龟甲纹弹开,像水滴撞在结冰的湖面。
这个发现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猛地将小绒塞进壮壮怀里,用后背挡住两个孩子。
小绒的狐尾还缠在他小指上,凉得像浸过冰水的棉线。
"昭昭哥哥手手烫!"壮壮被挤得贴在莲台边缘,输液管戳得手背发红,却还在努力把小绒往自己脖子里塞,"小绒姐姐要暖"
陈昭没来得及回应。
壮壮屁股底下的木凳突然腾起金红色火焰——是小绒残留的狐火!
火焰顺着凳腿往上窜,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狐狸形状,前爪虚按,竟在三人面前撑起道金色屏障。
饕餮虚影的浊气漩涡撞上来,屏障立刻泛起涟漪,却硬是没碎。
陈昭这才发现小绒的九条尾巴尖都在渗血,每滴鲜血落进火焰里,屏障就亮一分。
"傻崽子."他喉结滚动,伸手去摸小绒湿漉漉的耳朵。
幼崽的眼睛眯成细缝,舌尖勉强舔了舔他掌心,像是在说"别担心"。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炸响,机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检测到不周山核心碎片'噬莲印',当前融合进度37%。
是否启动血脉共鸣?"
陈昭的龙纹与后背玄龟虚影同时震动。
他看见自己手腕的青黑鳞片正往手臂蔓延,龟甲纹路则从脊椎骨爬上来,在肩胛骨处交织成太极图。
雨珠落进这个图案里,竟被蒸成白雾,连张奎的浊气漩涡都被逼退半尺。
"融合。"陈昭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他想起二十年前雨幕里那对男女——母亲的龙纹,父亲的龟纹,还有他们按在莲台上的血手。
如果这是解开父母死因的钥匙,是护住小绒和壮壮的武器,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叮——共鸣启动。"
十二片噬莲印黑玉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陈昭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玄龟驮着周山的古画,龙纹战旗在血雨中猎猎作响,还有个穿玄色甲胄的男人跪在断柱前,腕间龟纹与他此刻的纹路分毫不差。
"轰——"
莲台突然剧烈震颤。
青铜齿轮的咬合声碎成齑粉,支撑台面的八根龙柱同时断裂。
陈昭本能地搂住壮壮和小绒往下坠,余光瞥见张奎的饕餮虚影被气浪掀飞,却在半空中又凝聚成形——那东西的脊背上多了三片黑玉,眼睛里跳动着与噬莲印相同的暗金纹路。
"抓住!"陈昭在坠落中看见半截青铜柱斜插在泥里。
他甩出龙纹凝结的金链,精准缠住柱身,下坠的力道扯得肩胛骨生疼。
壮壮吓得死死搂住他脖子,小绒则用九条尾巴缠住他手腕,每根尾巴尖都在渗血。
"昭昭哥哥疼."壮壮抽抽搭搭地摸他后颈,"血"
陈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被龙柱碎片划开道深口,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但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青铜柱底部——被泥水覆盖的刻字在龙纹金光下显形:"玄龟战族守护者陈玄"。
"陈玄"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腕间龟纹突然发烫。
小绒的狐尾尖碰到刻字的瞬间,幼崽头顶的金纹"唰"地亮起来,与柱上文字共鸣出清越的铃音。
"原来你才是."
阮莺的惊呼从雨幕深处传来。
陈昭抬头,看见穿白大褂的女人扒开围观的人群,手里还攥着半支没打完的疫苗。
她的目光扫过青铜柱上的刻字,又落在陈昭腕间的龙龟双纹上,嘴唇颤抖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而在他们身后,张奎的饕餮虚影正从浊气漩涡里爬出来。
这一次,它的头顶多了个由三片黑玉组成的冠冕,每片玉上都浮着与陈昭龙纹相似的鳞片——那是被吞噬的噬莲印碎片在重组。
陈昭的手指深深抠进青铜柱里。
他感觉龟甲纹路正顺着脊椎往上爬,从后颈漫过耳尖,在额角凝成一枚极小的龟甲印记。
雨还在下,但他听见了更清晰的龙吟,混着玄龟的低鸣,像来自远古的战鼓,正顺着青铜柱的纹路,往他血脉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