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屋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陈昭的裤脚。
他怀里的小绒仍在颤抖,皮毛下的妖丹像团烧红的炭,隔着布料烙得他心口生疼。
阮莺的手指还搭在他肩头,温度却比雨幕更凉。
"耳坠"陈昭低头看向掌心,刚才阮莺递来的翡翠耳坠不知何时没入玉璧缺口。
原本暗淡的玉璧突然泛起灼人的热意,青金色的光流顺着掌纹窜上手腕,将龙纹染成与玉璧同色的莲瓣形状。
他瞳孔微缩——缺口处那道淡青色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半开的莲花缓缓绽放,莲台中央刻着三个古篆"噬莲印",周围竟盘着九尾、玄鸟与饕餮的图腾,每道纹路都在微微震颤,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昭昭?"阮莺的声音带着颤音。
陈昭这才发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手背,"那是当年你妈妈画在我掌心的图腾。
她说过,当莲花."
"小绒!"
怀里的温度突然一空。
陈昭抬头时,小绒已挣脱锁链跃上柜台。
幼崽九条尾巴的焦痕完全褪去,尾尖却腾起幽蓝火焰,在青铜柜台底座上熔出朵莲花形状的凹痕。
系统提示音炸响的瞬间,他后颈汗毛倒竖:"检测到不周山核心碎片'噬莲印',激活需九尾、玄鸟、饕餮三族血脉共鸣,当前剩余时间:两刻!"
"三族血脉."陈昭攥紧玉璧,龙纹烫得几乎要渗出血珠。
巷口突然传来地动般的轰鸣,周鸿的身影破雨而来,身后跟着足有五丈高的饕餮虚影——青面獠牙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腥风卷着碎砖烂瓦劈头盖脸砸下。
"那老东西喝了落魂液,用浊气强行催发虚影!"阮莺抄起柜台下的桃木剑,发间银簪在雨里泛着冷光,"快用龙纹召唤战灵!"
陈昭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记得系统说过,龙纹每融合一脉战族血脉,就能召唤对应虚影。
可之前只试过狐影,玄鸟和饕餮
"叮——检测到玄鸟血脉共鸣条件触发。"
话音未落,小绒的金纹突然与玉璧上的九尾图腾交缠。
幼崽仰天长啸,声线里竟透出几分苍古的清越,九条尾巴在空中交织成半透明的狐影;与此同时,阮莺的翡翠耳坠泛起幽光,一道赤羽金喙的玄鸟虚影从光中破出,双翅展开时带起灼热的风,将逼近的饕餮爪风撕开半道缺口。
"好.好强的共鸣!"陈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龙纹顺着血管爬满整条手臂,与玉璧上的莲台纹路完全重合。
他咬着牙抬起手,掌心的噬莲印突然射出金光,精准钉在饕餮虚影的咽喉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前爪重重砸在地面,震得整间甜品店的玻璃都在摇晃。
"看招!"阮莺挥剑斩出一道青色气刃,却在触及饕餮虚影时被浊气腐蚀成碎片。
她踉跄后退半步,发间银簪"咔"地轻响,陈昭这才注意到那支素白的银簪不知何时爬上蛛网状的裂痕。
"昭昭!"小绒的叫声里带着哭腔。
陈昭转头时,正看见玉璧上的莲花突然绽放出十二片金瓣,莲台中央的"噬莲印"开始旋转,竟将小绒妖丹里翻涌的浊气一丝丝抽离。
与此同时,空中的光影突然扭曲——阮莺的翡翠耳坠与小绒的金纹同时亮起,竟投射出段模糊的画面:
雨幕里,年轻的陈母抱着襁褓中的陈昭,对面站着个浑身冒黑气的男人。
她手腕的龙纹与阮莺的翡翠耳坠同时发光,一道青色莲台从地面升起,将黑气封印进莲心。"阿莺,"陈母的声音带着血沫,"等昭昭长大,用玉璧和耳坠唤醒噬莲印.他能终结浊气"
"妈."陈昭的眼眶发烫。
画面突然碎裂成光点,饕餮虚影的利爪已近在咫尺。
他本能地将小绒护在身后,龙纹突然暴涨成十丈高的金龙虚影,与玄鸟、狐影首尾相接,形成三重防御。
"轰——"
气浪掀翻了半面柜台,陈昭被冲击力撞在墙上,喉间涌上腥甜。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正看见周鸿的饕餮虚影开始溃散——噬莲印的金光已彻底缠住那团浊气,小绒的妖丹温度终于降了下来,正趴在莲台上舔他的手背。
"两刻"陈昭喘着气看表,冷汗浸透了后背。
阮莺蹲下来帮他擦血,发间银簪又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他下意识抬头,正看见那支银簪的裂痕里渗出几缕淡金色的狐毛,在雨幕中转瞬即逝。
"阿莺?"陈昭刚要开口,阮莺已迅速别过脸去。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银簪,声音轻得像叹息:"雨停了,该给小绒煮姜茶了"
雨丝不知何时弱了。
陈昭望着掌心仍在发烫的玉璧,莲台纹路里的"噬莲印"正缓缓闭合。
小绒蜷在他臂弯里打了个滚,九条尾巴扫过阮莺的手背——那瞬间,陈昭分明看见阮莺的耳尖闪过一抹狐毛特有的银白,而她发间的银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开始,裂开更细的纹路。
雨珠顺着阮莺发梢坠下时,那支素白银簪终于"咔"地裂成两截。
陈昭瞳孔骤缩——断裂处渗出的不是金属碎屑,而是半透明的狐毛,雪色中泛着极淡的金,像月光浸过千年松脂。
阮莺的指尖还停留在发间,原本温婉的眉眼突然褪去所有人间烟火气,眼尾的红痣化作朱砂般的竖瞳,耳尖的银白绒毛如涟漪般漫开,九条蓬松的狐尾从她身后炸开来,每一道毛梢都流转着星子般的微光。
"阿莺?"陈昭的声音带着破音。
他怀里的小绒突然竖起耳朵,幼崽的九尾与阮莺的尾巴在空气中轻轻相触,竟泛起淡青色的光雾——那是只有纯种狐妖血脉共鸣才会出现的"引灵辉"。
阮莺没有回头。
她仰头望向被雨幕染灰的天空,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极了小绒被雷吓到时的叫声,却又带着岁月沉淀的苍凉。
断裂的银簪坠落在地,露出内侧刻着的小字:"与卿同守,不问归期"——正是陈母日记本里夹着的那封旧信末尾的句子。
"昭昭。"阮莺终于转过脸,她的声音比之前更清越,尾音却带着化不开的温柔,"你母亲当年用半颗心灯换我一世人形,说这样我才能在人间等你长大。"她抬手接住一滴雨,掌心浮出与陈昭龙纹相似的莲台印记,"可现在."
九尾狐妖的指尖突然泛起血光。
陈昭还没来得及阻止,那滴殷红的精血已坠入他掌心的噬莲印。
莲台"嗡"地震颤,十二片金瓣完全展开,将精血裹成一颗流转的丹丸。
阮莺的尾巴开始变得半透明,连狐毛都泛起虚浮的光:"你母亲用生命证明,守护才是真正的天道——现在,该我用这把老骨头,替她补上当年的遗憾了。"
"不!"陈昭的手腕突然灼烧起来。
龙纹如活物般窜上脖颈,玄鸟、九尾、饕餮的图腾从皮肤下翻涌而出,在虚空中交织成金色锁链。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鸿的身影已逼近至五步外,那具饕餮虚影虽已溃散,老人脸上却浮起青灰色的鬼面,额间的鳞片在雨里泛着冷光。
"小杂种!"周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着喉咙,"你娘当年坏我大事,现在你这龙纹."他的鬼面"嘶啦"裂开,露出下面布满蛇鳞的皮肤——那些鳞片的纹路,竟与陈昭记忆里"黑气男人"衣角的暗纹一模一样!
"是你!"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幽冥界蛇妖残魂附体,触发血脉压制条件!"他手腕的龙纹瞬间暴涨成十丈金龙,与虚空中的三族图腾绞成更粗的锁链,"当年害我妈的人是你!"
"哈."周鸿的蛇鳞突然渗出黑血,他伸手去抓锁链,却被烫得发出尖啸,"你娘封印了我的本体,可我用千年浊气养着残魂,就等这噬莲印现世."他的目光突然扫过陈昭掌心的莲台,瞳孔收缩成蛇类的竖线,"那老狐狸的血?
正好!"
话音未落,莲台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
小绒的九尾真身从陈昭臂弯里腾起,幼崽的毛发光泽与饕餮虚影的青黑浊气在光中纠缠,竟融合成一只背生九尾的饕餮兽!
它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间跃动着幽蓝火焰,正是之前熔穿柜台的狐火——原来小绒被浊气侵蚀的尾巴,早就在为这刻积蓄力量。
陈昭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货架上。
但他顾不上疼——落地时他瞥见地面的影子,竟与记忆里阮莺年轻时的画像完全重叠。
画中女子也是九尾,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莲台边,而婴儿手腕的龙纹,分明与他此刻暴涨的龙纹如出一辙。
"原来"陈昭的喉咙发紧。
他终于明白阮莺为什么总在雨天煮姜茶,为什么总把"昭昭"叫得那么轻,像在唤一个等了千年的名字。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陈昭抬头时,雨幕中竟透出点点金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挣断锁链。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夹杂着龙吟与金属崩裂的脆响,连小绒融合的饕餮兽都竖起耳朵,喉间发出警惕的低吼。
"那是"阮莺的狐尾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她却突然笑了,眼角的泪在雨里闪着光,"你母亲当年封印的,从来都不是浊气"
手机在陈昭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摸出手机的瞬间,屏幕亮起"孤儿院"的来电显示,备注是"王院长"。
雨水顺着屏幕往下淌,他甚至能看清来电时间——23:07,正是小绒妖丹最烫的时刻。
"昭昭?"阮莺的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接吧有些事,该来了。"
陈昭的拇指悬在接听键上。
地底的龙吟再次炸响,他手腕的龙纹突然剧烈震动,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手机。
屏幕上的"孤儿院"三个字在雨里模糊成光斑,而电话那头,传来王院长带着哭腔的声音:"小昭啊,壮壮烧得说胡话,非喊着'龙.龙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