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掌心刚贴上小绒额头,金芒便如活物般窜入九尾幼崽的眉骨。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那道本应是温热的触感,此刻却像电流顺着手臂窜进脊椎,连指节都在发颤。
"昭昭"阮莺的声音突然发涩。
陈昭转头的瞬间,空气里的金芒骤然凝结成影。
是二十年前的阮莺。
那时的她还未染白鬓角,白大褂下摆沾着药渍,正挡在孤儿院铁门前。
对面站着的男人左脸覆着青铜鬼面,右半张脸却与此刻窗外的周鸿有七分相似——他的指尖缠着锁链,末端拴着具只剩白骨的骷髅,正缓缓逼近缩在阮莺身后的小狐狸。
"是.是当年那个夜访的先生。"阮莺的指甲掐进柜台木缝,"我以为他是来捐善款的,结果要抢小绒。"她喉咙发紧,"原来他那时就"
"闭嘴!"雨幕外炸响暴喝。
周鸿的锁链穿透玻璃,带起的气浪掀翻了甜品店的遮阳棚。
骷髅的指骨擦着阮莺耳畔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抓痕。
陈昭瞳孔骤缩,正要扑过去,小绒却突然从他臂弯窜上肩头,九条尾巴在头顶炸成金红的伞盖。
"嗤——"最前端的尾尖扫过锁链。
青铜链接触金焰的瞬间,竟像蜡油般融化滴落,骷髅发出刺耳的尖啸,腐肉成块脱落。
陈昭手腕的龙纹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血脉相克——目标体内混有上古饕餮残魂,九尾妖火为其克星。"
"小绒!"陈昭突然攥紧掌心的玉璧残片。
他想起三天前在孤儿院老井里捞玉时,井壁刻着的模糊壁画——龙纹甲士持剑斩饕餮,身侧立着衔珠的玄鸟。
此刻玉璧贴着龙纹的位置泛起蓝光,他能清晰感觉到,某种沉睡的力量正顺着血管往指尖涌。
"去死!"周鸿的鬼面眼洞爆出幽绿光芒,锁链断了一截又凝成新的,这次直接缠向陈昭脖颈。
陈昭咬着牙将玉璧按在龙纹上,腕间金纹骤然暴涨成半透明的龙形虚影。
与此同时,他余光瞥见玉璧残片的缺口处,竟浮起只衔着金珠的玄鸟——那是壁画里的玄鸟!
"唳——"玄鸟虚影振翅,化作金箭穿透雨幕。
周鸿的鬼面"咔"地裂开道缝,陈昭看见面具下的皮肤正渗出青黑色黏液,露出细密的蛇鳞纹路。
那纹路与壁画里被龙纹甲士斩杀的黑衣男子颈侧的纹路,分毫不差!
"不可能."周鸿踉跄后退,鬼面碎片掉在地上,露出半张爬满蛇鳞的脸,"你怎么会."
"因为他是钥匙。"阮莺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从柜台下摸出个青瓷碗,碗里的甜汤还冒着热气,"当年你要抢的小绒是引,这碗蜜枣甜汤才是锁。"
陈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青瓷碗突然"嗡"地震动。
碗底的蜜枣渗出一滴金色液体,在汤面荡开涟漪。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滴金液突然腾空而起,朝着他的嘴直飞过来——
"昭昭,张嘴!"阮莺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郑重。
陈昭下意识张开嘴,金液落入喉间的瞬间,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机械音里多了丝震颤:"检测到天命龙纹觉醒度提升至37%"
雨幕突然变急了。
陈昭望着窗外狼狈退去的周鸿,又看向掌心还泛着余温的玉璧,再转头时,正撞进阮莺泛红的眼底。
她举起那碗甜汤,碗底还粘着颗没渗完金液的蜜枣,在路灯下泛着暖融融的光。
"趁热喝,"她吸了吸鼻子,把碗递过来,"甜汤要凉了。"
陈昭喉间刚滚下那滴金液,后槽牙突然泛起阵清甜的蜜枣香。
这甜意还未散尽,他的视线便像被人揉碎了重拼——雨幕里的周鸿不再是狼狈退走的身影,他的皮肤下竟浮起一条条蠕动的黑线,像被墨汁浸透的血管,正顺着脖颈往眼眶里钻。
"那是"陈昭下意识攥紧小绒的尾巴,指腹触到幼崽皮毛下的震颤。
小绒的九条尾巴正从金红转为暗赤,最末端的毛梢开始焦枯,"小绒?"他低头去看,却见幼崽圆溜溜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原本软乎乎的耳尖竟裂开细小的血口。
"吼——"
暴雨中炸响闷雷般的嘶吼。
周鸿踉跄着撞在电线杆上,左腕的青铜鬼面突然"砰"地炸裂,一团青黑雾气裹着獠牙毕露的虚影钻了出来——那是头遍体生鳞的凶兽,眼窝淌着腐液,正对着陈昭方向疯狂撕咬。
"饕餮残魂!"系统提示音带着刺啦电流声,"警告!
目标与幽冥浊气融合度超80%,九尾妖火净化速率不足!"
陈昭的龙纹突然烫得灼手。
他这才发现,小绒的九条尾巴根根缠着细如发丝的黑链,正顺着皮毛往妖丹位置钻。
幼崽疼得蜷缩成球,却还在往他掌心蹭,喉间发出细弱的呜咽:"昭昭不疼"
"放屁!"陈昭眼眶瞬间通红。
他单手把小绒护在胸口,另一只手的龙纹金光暴涨,直接抓住缠在幼崽尾尖的黑链。
腐臭的气息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他咬着牙去扯,黑链却像活物般反缠住他的手腕,在皮肤上勒出渗血的红痕。
"陈昭!"阮莺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厉。
陈昭转头的刹那,她耳尖的翡翠耳坠突然泛起青光,"抓住我!"
翡翠化作流光窜入陈昭掌心,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画面重叠了。
二十年前的暴雨夜。
穿白大褂的年轻阮莺抱着团金红色的小毛球,被黑衣男子逼到孤儿院后巷。
男子颈侧爬着蛇鳞纹路,手里攥着根缠着黑链的青铜鬼面。
"把九尾妖丹交出来!"男子的声音像刮过石板,"幽冥浊气需要至纯妖火温养,等我凑齐十二种血脉."
"不可能!"年轻阮莺突然咬破指尖,在小毛球额间点了个血印,"陈姐临终前说过,这孩子是封印的钥匙,你休想."
"那就连你一起杀!"男子的锁链破空而来,却在触及阮莺前被道金芒弹开。
戴龙纹玉镯的女人从暗处冲出,她的手腕缠着与陈昭同款的龙纹,只是纹路更繁复——是陈昭从未见过的母亲。
"阿阮,带小绒走。"女人反手抽出腰间的玉璧,"这是不周山残片,能暂时封印浊气。
记住,等龙纹觉醒者出现,用蜜枣甜汤引他喝下落魂液"
"不!"年轻阮莺的哭喊被雷声淹没。
陈昭看见母亲的玉镯碎裂,龙纹顺着血液窜入玉璧,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化作道金芒钻进玉璧残片。
而那黑衣男子在混战中被玉璧余威震飞,颈侧的蛇鳞纹路被金火烧焦,却在落地前死死攥住半块鬼面。
"原来是他"陈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害我妈."
"咳."周鸿的声音像破风箱。
他扶着电线杆站直,脸上的蛇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你以为看了段记忆就能赢?"他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浮现出与当年黑衣男子一模一样的焦痕,"我转世九次,就是为了等到这只九尾妖狐——"他的目光扫过小绒,"和能唤醒龙纹的钥匙!"
小绒突然剧烈颤抖。
陈昭感觉怀里的温度在流失,幼崽的妖丹位置烫得惊人,他甚至能透过皮毛摸到里面翻涌的浊气。
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警告!
妖丹共享突破临界值,需'清心莲'完全净化浊气,否则九尾将在三刻内妖丹崩解!"
"清心莲."陈昭咬牙重复,余光瞥见掌心的玉璧残片。
刚才阮莺的翡翠耳坠虽然钻进他手心,却在玉璧缺口处留下道淡青色的痕迹,像朵未绽放的莲花。
雨幕突然转急。
周鸿的身影在雨帘里逐渐模糊,可陈昭能清晰听见他的冷笑:"陈昭,你以为喝了落魂液就能阻止大劫?
等我拿到九尾妖丹"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巷口。
"昭昭"阮莺的手搭在他肩头。
陈昭这才发现,她的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妈妈.她最后说,玉璧缺口要等'莲生'才能补全。"她指了指陈昭掌心的玉璧,"刚才我的耳坠是你妈妈当年留给我的信物,里面封着她的一缕神魂。"
陈昭低头看向玉璧。
原本的缺口处,那道淡青色的痕迹正缓缓发亮,隐约能看出莲花的轮廓。
小绒在他怀里蹭了蹭,九条尾巴的焦痕开始消退,可妖丹位置仍烫得吓人。
"三刻"陈昭攥紧玉璧,龙纹在腕间泛起滚烫的金光,"我一定找到清心莲。"他抬头看向阮莺,"妈当年还说过什么?"
阮莺抹了把脸,从柜台下摸出个红布包。
她打开布包,里面躺着半块与陈昭玉璧纹路相同的残片,"这是当年从黑衣男子手里抢回来的。
你妈妈说过,十二块不周山残片凑齐,就能."
"就能怎样?"陈昭追问。
阮莺摇头:"她没说完。
但我知道,"她把半块残片按在陈昭手心里,"你是龙纹觉醒者,是能终结大劫的人。"
雨还在下。
陈昭望着掌心逐渐发烫的两块玉璧残片,缺口处的青芒与金芒纠缠着,那朵未绽放的莲花,正隐隐透出要冲破石胎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