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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亡

梁译:“一定。”

金铭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开始她的第一个问题:“梁泽的母亲过世多年,由于病情的关系,梁泽至今没有工作和收入,全部的家庭负担都在您一个人身上,感觉压力大吗?”

“怎能不大呢。”梁译苦笑道,“不过讲老实话,我最大的压力并非在经济上,而是梁泽的病情,如果能用财富和生命换取孩子的健康,对我来说也是值得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金铭轻轻叹了口气,“那您觉得,经过三个月的系统治疗,梁泽的病情有改观吗?”

“怎么说呢,性格上要比之前活套一点,话也多了不少,可毕竟我是他爸,这样的对比没有多大参考意义。”说着,梁译瞅了一眼儿子,“眼下这孩子,该不出门还是不出门,整天闷在家里,谁知道跟别人交往会有哪些变化呢。”

“再问您第二个问题。”金铭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记得您说过,因为放不下逝去的妻子,又顾及到梁泽的情况怕他受委屈,您一直没有寻找新的伴侣。那么您是采用什么办法化解优思、排遣寂寞的呢?”

梁译避开视线,似乎一时没有答案,又似乎根本不想回答。金铭则追寻着他的目光:“找人打打纸牌、下下象棋?或者用手机玩玩微信、刷刷抖音?再或者培养出一定的兴趣与爱好,比如养鸟、种植、书画、茶艺……”

梁译的视线游荡到自己房间门口,随即像触了电一般迅速反弹回来(门是开着的)。

“哦,我可能猜测到了,是收藏。”金铭佯装刚刚发现梁译卧室那只挂钟,“那只老式挂钟一看就知道来头颇大、价值不凡,它体现出您与众不同的欣赏品味,不过,对于您这样的工薪家庭来说,想必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吧?”

出乎预料,梁译忽然打断对方:“您错了,那不是买来的,是我们(梁家)祖传的。”

眼看就要触及主题,梁译这一矢口否认瞬间打乱了预订的计划和节奏。因此梁泽着了急:“爸,那不是您花一万八从网上……”

“吃饭!”梁译厉声爆喝,与此同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炸进室内。梁泽吓了一跳,把手边的筷子都撞到了地上。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梁译忙向金铭赔笑:“金大夫,咱们动动筷子吧,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好,边吃边聊。”金铭拿起筷子主动夹菜,然后趁梁译埋头吃饭之际跟梁泽交换了下眼色,暗示他立即执行B计划。

梁泽弯腰捡起筷子,转身到盥洗台冲洗,回来的时候,他顺手带了个酱红色的手提袋搁在饭桌上。

“这是金大夫给您带的。”说着,梁泽将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罐子从袋中取出来,“金大夫是山西人,老家产果醋,这种果醋对您的高血压有好处。”

“谢谢金大夫一番美意。”梁译看了罐子一眼,转对儿子说,“我不喜欢喝酸的,还是把我的赖茅拿过来吧。”

“您有高血压,不能饮酒,再说,明天还得出车呢。”梁泽提醒道。

“我的身体我知道,小抿两口没啥事,何况出车都到明天上午了,一夜时间这点小酒早就消化光了。”见儿子犹豫,梁译又说,“今天你生日,金大夫也在这儿,爸心里高兴,就让我喝一点儿。”

梁泽颇感为难地望向金铭,——父亲拒绝金铭带来的果醋,便意味着他们的B计划也要破产了。

金铭则微笑着点了点头,暗示他:我心里有数。

梁泽只好取来赖茅,给父亲找出杯子倒上三分之一。梁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金铭,后者抱歉地摆了摆手,于是梁译又把目光移向儿子。

“我吃着药呢,再说您知道的,平时我也不喝酒。”梁泽说。

梁译颇感无趣地端着酒杯:“那好吧,我一个人自斟自饮。”

“那怎么行。”金铭使眼色给梁泽,“我们以果醋代酒陪您走几圈。”

“对对对!”梁泽一边附和,一边从手提袋取出另一个玻璃罐子。

“好呀。”梁译立刻兴致勃发,“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白酒是辣的,果醋是酸的,既能活跃气氛又能控制总量,你们要是换成喝水,我怕是非被你们灌趴不可!”

梁泽又拿来两个空杯子,金铭则开启玻璃罐往里面倒上果醋。

“来来来,咱们先走一个!”梁译招呼儿子端起酒杯,对金铭说,“这第一杯酒呀,我和梁泽敬您,欢迎金大夫光临寒舍!”

“受不起呀。”金铭慌忙客气地应道,“我是晚辈,哪能让您先敬酒,要敬也是我跟梁泽敬您才对。没有您的全心帮助和倾力付出,这三个月我跟梁泽都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吃多少苦头,治疗过程哪会有眼下这般顺利呢。”

“嗐!我哪里帮上什么忙呀,一切全凭您的技术才是。你跟梁泽那啥……总之咱都自家人,不必推来让去的,干脆谁也甭敬谁,咱仨一起喝!”说完,梁译同儿子和金铭碰杯,一口酒下肚,前者脸上泛起了红光。

“我们家里就我跟梁泽两个,平时大眼瞪小眼,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梁译瞅了一眼窗外愈加狂烈的风雨,看看表对金铭说,“金大夫,倘若不介意的话晚上就甭回去了,天气不好,安全第一呀。”

“谢谢叔叔的好意。”金铭不好意思地推辞道,“或许过不了多久雨就停了,我打车回去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现在滴滴很方便的。”

“我说真的,不是在客气。就算过会儿雨能停,满是积水的路况滴滴都不好叫,你就听我的住下来吧。”见金铭还在犹豫,梁译又进一步解释道,“千万甭误会,晚上我们父子俩一屋,梁泽那间腾出来你住哈。”

金铭:“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觉得,头一次来就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梁译用筷子指着桌上的饭菜,“来,咱们赶紧吃,菜都凉了。”

金铭与梁泽对视一眼,后者意外之中又有几分窃喜。说意外,是因为两人之前曾有约定:这次家访需迟至次日凌晨,最起码也要超过当晚23点12分,但金铭没答应说留下来住。说窃喜,是因为梁泽并不反感同金铭的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甚至还有点喜欢与贪恋。这两个细微的表情自然被金铭成功收到眼底。

对金铭来说,接下来的时间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拖过23点12分,这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亦可称之为“C计划”。

令二人欣慰的是,无论室内的梁译还是外面的天气都十分配合,时间在觥筹交错中很快抵达23点。挂钟的摆锤一声声敲击着他们的心脏,金铭暗自保持深呼吸,梁泽则紧张到了极点,他不知道离开挂钟的父亲会在12分钟后会有何表现。

就在接近23点10分的时候,梁译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去拾掇房间,梁泽把碗筷收拾一下。”

“爸……”梁泽想拦住父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译看看儿子,又看看金铭,嘴角流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忽然间,他的身体前后晃了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爸,你怎么了?!”梁泽赶紧起身,把父亲托在怀中,他惊骇地看到,暗红色的血汁正从父亲的鼻孔和嘴角缓慢溢出。

金铭也慌了,此情此景是她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她只是一个心理医生,急救知识并不富裕,于是赶忙拿出手机拨打了120,讲明梁译的身体特征和所处的具体方位。完了之后,跑到梁泽跟前查看梁译的状况。

梁译瞪大着失神的眼睛,此刻脉搏停止,鼻息全无。在梁泽不知所措的哭声中,金铭颓丧地看了下卧室的挂钟,时间刚好停留在23点12分。 P0fltljzg/TVZ+tFG4czsDP35Rr1tQA+y29YBv5jnEE68edRyBQ+8nFselUmYM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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