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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隆隆”鸣响

“隆隆隆……”猝不及防,头顶上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鸣响。

屠守锷抬头望去,只见数十架飞机正在低空飞行,炸弹像雨点般从飞机中丢下来。

“快跑,快跑!”还没等屠守锷回过神来,父亲已经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朝码头奔去。

“隆隆”声已经将人群炸得乱作一团,凄厉悲惨的哭喊声,噼里啪啦的倒塌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人,那么脆弱,又那么渺小,此时此刻,好像是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原本喧闹的码头瞬时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人,无处安生,无路可跑。

面对突如其来的轰炸,屠守锷不知所措,只任由父亲拉着往前跑,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这是1932年的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刚刚经历“一·二八事变”。此时的屠守锷才15岁,正在上海读书。本来,这一天屠维屏一早出门,是来学校接儿子回南浔过春节的,却不料父子俩在回程去码头的路上遭遇了日本人制造的这番惨不忍睹的空袭。

所幸的是,屠守锷和父亲逃过一劫。当他们终于登上回南浔的轮船,驶离这片地狱般的轰炸现场时,举目可见的是江两岸随意倒塌的房屋和数不胜数倒在血泊里的同胞。

站在轮船上看着这一切,屠守锷感到不寒而栗,内心无比悲凉。父亲抖了抖袖子上的尘土,在屠守锷的脸上擦了又擦。可是擦得掉年轻学子脸上的尘土,却擦不掉笼罩在心上的阴影。

“这可是我们国家的土地啊,他们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屠守锷望着天空中那些“嚣张”的飞机,内心升起了一团愤怒的火。后来他才渐渐知道,这飞机叫轰炸机。在它们的轰炸之下,我们的同胞死伤无数,我们的国土面目全非。

更令他不解或是感到悲哀的是,整个天空只看到日本侵略者的飞机,没有一架我们自己的飞机迎面反抗。此时的中国是那么的无力、无奈,就像在地上仓皇逃躲的他一样,空有满腔怒火,却毫无招架之力。

“看来只有发展工业才能救我们的国家呀!”父亲屠维屏听到了屠守锷的喃喃自语,他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话,屠维屏不止一次对屠守锷说过,而在此情此景下说出来,似乎有着一种醍醐灌顶的作用。

“阿爸,儿子记下了!”屠守锷重重地点着头。落后就要挨打,此刻,眼前这位15岁的少年,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亲眼看见地狱般的情景,已经很是明白这个道理了。那个春节,屠守锷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闭上眼睛就是日本轰炸机嚣张肆虐的情形,还有在轰炸之下上海码头那房屋倒塌、生灵涂炭的惨状。这些场景就像刀子戳到了他心里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或许,一个人长大只在须臾之间。对屠守锷而言,这个须臾或许就是轰炸机在头顶“隆隆”作响的那一刻。他是个善于思考且乐于思考的人,此时的他已经在琢磨,怎么样才能不挨打!“工业救国”,父亲说的话在他心里打转。守锷啊守锷,他恨不能把自己锻造成一把真正的利刃,刺向侵略者的胸膛,扎向那些轰隆作响的轰炸机。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年,要成为利刃谈何容易,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一定要亲手制造出中国人自己的飞机和先进的武器,消灭那些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抢掠的强盗!”这是屠守锷思索了一个假期暗暗下定的决心。

回到学校,屠守锷像变了个人似的,话少了,笑容也少了,学习的劲头却更足了。

他的成绩一如既往的优异。如果说从前取得好成绩是为了慰藉辛劳的父母,那么现在,他已有新使命。他必须成为一个卓越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早日实现自己的目标,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

迎着第一缕晨曦,屠守锷总是最早来到教室。他有个习惯,喜欢把学习过程中遇到的尚且不能理解和解决的问题一一梳理出来,记在小本子上。小本子上待解决的问题总是密密麻麻,一有零散时间,他就陷入思考的状态。同学们常常会发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人。其实是他陷入了某个问题里,根本听不到有人在跟他说话。

他也喜欢揪着一个公式或是一个理论反复求证,一来二去,知识的边界就被无限延展了。如果说原来的公式或理论本身只是一间狭小的房子,那么在他的拓展下,这狭小的房子准能变成一栋豪华别墅。《道德经》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思想的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呵,一个事物总能衍生出无限的空间供人们去探索,去开拓。而这,也让屠守锷愈发爱上了思考。

当一天学习结束,屠守锷很晚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黑夜让人看不清五指,舍友都已沉沉睡去,呼噜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响亮。屠守锷睡不着,他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可说来也奇怪,他仿若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活跃的世界,那些白天学习过的、思考过的知识和问题,像放电影般一一在他眼前翻来覆去。翻腾了几个回合,他的脑子终于累了,脑细胞准备罢工,一阵疲惫袭来,他这才带着满满的知识,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第二天黎明,光亮从窗户口溜进来,叫醒了沉睡中的学子们,又是崭新的一天。就是在半刻不停的学习中,屠守锷将青春时光塞满了知识,带着这些沉甸甸的知识,他一天天成长。 v3mS61mJ7LoJwDAKBuxRxaxa2NAJ+vDt0MO7F+Cf5tdwOM4SLPeF2F0wBUB4nq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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