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名人,“三强”这个名字也过于大众化了。那么,身为学者的钱玄同能为秉穹改这个名字,一定具有某种特别的意义。
事情还要从秉穹打篮球说起。
秉穹个头不是很高,但酷爱运动,后来如愿加入了学校“山猫队”。最初,教练怀疑他的身高不适合打篮球,生性倔强的秉穹却执意加入。无奈之下,教练让他测试了三次百米跑,方才成为替补后卫。没想到作为替补的秉穹,却因为和中锋周丰一(周作人的长子)创立的绝技“托盘”——类似NBA的“吃饼”,一战成名,很快成为球队主力。
多年连续生育加之3个子女夭折,深受打击的母亲徐婠贞患了肿瘤,生命危在旦夕,治疗费用极其昂贵,每天需花费二十几块大洋,家中已经请不起护工,只得由秉穹和大哥秉雄轮流请假去协和医院照顾母亲,就连父亲也被迫告假半年。后来,加重了镭放射剂量,同时服用名医陆仲庵配制的中药,中西医结合,才将母亲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那段时间,秉穹上学总是时断时续。在孔德学校,秉穹和好同学李志中、周丰一形成了三人集体,其中李志中年龄最大、个子最高,但性格内向、身体瘦弱;而秉穹按年龄和个头均排在三人的末位,但体格强壮。性格活泼的周丰一首先发现了这一特点,便给二人分别送了一个外号,称李志中为“大弱”,称秉穹为“三强”。李志中不但愉快接受了这个外号,还常常以“大弱”自称。
当时,“大弱”时常给请假照顾母亲的秉穹写信,通报学习进度及学校见闻。一天,一封署名“大弱”的信无意中被钱玄同看到,询问究竟。秉穹解释说,他自称“大弱”,因为他是老大,身体弱些;他称我为“三强”,因为我排行老三,喜欢运动,身体强些。父亲感觉这个名字意思不错,可以解释为德、智、体全面进步,便问秉穹是否愿意把名字改为“三强”。
此前,秉穹一直为书写自己的名字发愁,尤其那个“穹”字怎么写都不好看。既然父亲提出改名,他自然求之不得:“只要父亲认为合适,我没有意见。”
父亲又把秉雄和年仅5岁的秉充叫来,谈了改名的意见:名字本只不过是一个符号,我过去给你们起名字,过分讲求音韵,其实不太实用,尤其是“秉穹”和哥哥“秉雄”的名字语音相近,容易让别人弄混。老大秉雄的名字,就不必改了;秉穹改为“三强”,这是同学叫出来的,符合现代潮流,也是父母所期望的;秉充可以只改一个字,叫“德充”。
姓名只是一个人的特定符号,一般会蕴含着父母的期待,但不可能决定人的性格与命运。可神奇的是,名字一改,钱三强的体育成绩居然扶摇直上。他不仅成为校篮球队主力,还被选为校乒乓球队选手,代表学校参加了校际比赛。1928年冬,欧美同学会在北平举办第一届全市乒乓球比赛,钱三强获得男子单打第四名。在清华大学(以下简称清华)读书期间,他作为校乒乓球队主力,参加了北平五所大学乒乓球表演赛。在男子团体决赛中,清华队大比分零比二落后,他上场后,使用自创的手腕“弹球”新招独取两分,帮助本队反败为胜,夺得男子团体冠军。赛后,清华校刊点赞:“钱三强攻球稳固而锐利,守球落点准确。”
半世纪后的1979年,他还在《体育报》发表文章,结合乒乓球比赛谈创新。他说:“我年轻时也喜欢打乒乓球。过去欧洲人打乒乓球是用横拍,日本人用直拍,日本的直拍在50年代曾处于领先地位。我们也是用直拍,经过一段摸索,在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时,终于打败了日本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比日本掌握了更多的打直拍的规律。日本人抽球是甩大胳膊,我们则是用前臂和手腕子使劲,结果在速度上就压倒了对方……没有创新就谈不上胜,就谈不到技术革命。”
他的可贵之处在于,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善于探索规律,勇于挑战权威,敢于打破常规,乐于推出“新招”。正是这种轻装上阵、敢闯敢试、与时俱进、矢志创新的精神,成就了一代科学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