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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汉魏晋时期汉族的迁入

综观历史,汉族是民族迁徙过程中来青海最多的民族成份,现居青海的汉族,大体上是历代以移民实边、屯田戍守等方式,从内地迁来的农民和他们的后代,也有以出仕、流民、商贾、流放罪犯等多种形式留在青海的。西迁青海的原因,其中有来自中原王朝的政治、军事和茶马贸易等方面的动力,也有来自民间互市和婚嫁往来等方面的要求,还因为躲避天灾人祸或者作为农耕民族来寻找新的可耕土地的。源源不断迁来的汉人,导致了黄河上游农区与牧区分界线不断地西移北进,现主要分布在海东农业区。

汉初家安高原

公元前 121 年(元狩二年),汉武帝在加强中央集权制的同时,凭借强盛国力,开始了“征伐四夷,开地广境,北却匈奴,西逐诸羌”的战略行动。骠骑将军霍去病统兵大败匈奴,切断了匈奴与河湟羌人之间的联系,汉朝陆续在河西走廊设置武威、张掖、酒泉及敦煌四郡,为稳定河湟地区创造了条件。公元前 111 年,汉武帝命令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率军 10 万,驻军河湟谷地(即湟水流域),部分羌人被迫西迁至青海湖草原。朝廷为了巩固新拓疆土,一边安置降羌,封授先零羌首领杨玉为“归义羌侯”以安稳民心,一边向湟水流域迁徙汉人,并在今西宁市建立具有军事和邮驿性质的西平亭,这是西宁城最早的建筑。从战略上看,河湟是西去河西四郡的咽喉,东往陇右的门户,若要经营河西走廊,必定经略河湟地区。

因为河湟地区拥有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为了维护汉帝国在河湟地区的统治,一方面修筑军事堡垒,设立了亭塞烽燧等,加强武装力量;另一方面由于河湟地广人稀,决定从内地迁徙部分汉人来这里从事农业垦种,进行初步的移民实边。从此,汉民族开始源源不断进入青海地区。

从公元前 61 年(神爵元年)至公元 2 年(元始二年)的 60 多年中,汉族移民不断从内地迁入青海。由于移民的增多,需要设置相应的郡县派官吏管理,汉政府在青海东部相继设置了允吾(今民和县境内)、破羌(今乐都县老鸦城)、安夷(今平安县境内)、临羌(今湟中县多巴镇)和地跨甘、青两省的河关、浩门二县,均由金城郡(治所今兰州市)管辖。这些郡县的设置,是适应当时移民持续不断迁入而进行有效管理的结果。青海东部地区亦由此而纳入汉朝郡县体制之内,由“边郡”转化为“内郡”。

迁徙到青海地区的汉族,多数集中在湟水河流域,包括现在的西宁和海东地区。截至目前为止,青海共发现了汉代墓葬、古城遗址 400 多处,出土文物有铜印、木马、木车、陶器皿、铜马、铜车和古窖址、古井,还有铜钱和军事方面的木简等。这些遗址分布在民和下川口、乐都高庙、平安区的平安镇、互助沙塘川和丹麻乡、大通后子河乡、湟中多巴镇周围及西宁总寨镇等 7 县市,是汉族西迁的无言证明。汉族从内地带来了先进的耕作技术、先进的交通工具、储藏粮食的器皿,“凿井而饮”的方法至今还在青海传播。他们和当地少数民族一起共同开发和建设了青海,当然也免不了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长期的民族混血与文化融合,有不少汉人也融入当地各少数民族。

铸剑为锄——赵充国屯田

中国历史上的官办屯田,尤其是军屯,是一种有组织、有计划的移民形式,它在很短时间内能够促使垦殖发展、岁收大增,并对生产力的发展产生深刻影响,继而达到边陲安定的战略目的。为此,历代统治者极力倡导屯田。青海历史上产生深远影响而且是有组织迁徙民众进行屯田的,当推汉宣帝时期的赵充国。从他开始,历代汉族在湟水河流域屯田,对青海东部进行了农业开发,客观上发挥了重大作用。

公元前 61 年(神爵元年),赵充国兵进河湟,采取恩威并用的手段,平息了当地羌人的战乱。为了进一步保证边境安宁,率先提出了“罢骑兵,留弛刑应募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吏士私从者”万余人屯田的建议。这个建议虽然受到大多数朝臣的反对,但赵老将军坚持己见,三上《屯田奏》,表明了坚决屯田河湟的态度。

赵老将军的奏章,详细陈述罢兵屯田的十二大好处,内容大致是:从临羌到浩门(永登、民和)一带,已开垦和未开垦的土地有 2000 顷以上,留步兵万余人分别在各要害处垦田,待冰雪消融时,修渠引水灌溉,庄稼必然丰收;既可防御羌人滋事反抗,又可生产粮食备战;屯田兵士且耕且战,寓兵于农,威德并行,才能治羌;屯田兵士还可在农闲时就地伐木,整治桥梁道路,顺畅交通,达到控制西域伸威千里的效用。同时罢兵屯田可以减少军费开支,省却运输之苦,减轻百姓负担,驻军每月所需粮食可由 199 630斛减少到 27 363 斛,自给率在八成以上。

总之,实行罢兵屯田,是保境安民的良策。朝廷经过反复讨论,终于得到了汉宣帝御准,同意汉军步兵在湟水流域屯田。

老将军如愿以偿,得到朝廷的允许后,充分利用了中原汉族的人力资源优势,在湟水流域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有组织的开发性生产劳动。按照赵充国的预定设想,屯田者“寓兵于农”——来自淮阳、汝南等中原经济相对发达地区的汉军兵士们,一手握武器,守卫边疆;一手握锄,开田种粮。战时听从征调作战,平日则从事农耕。同时,集中力量兴建较大的水利工程和交通设施。这样,屯田的兵士与耕作的土地紧紧联系在一起,时间长了,总是有一部分人留居在青海。除此之外,一些自觉自愿地响应号召应募的汉人西迁垦荒,他们带来了内地先进的生产工具——铁犁铧,还就地取材,制造石水磨和石碾硙,传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

西汉末年,王莽改制,开土拓边,将西境扩展到西海(今青海湖)一带。卑禾羌人首领良愿,带上他的部众向西迁移,到青海湖以南的大山深处去。新设的西海郡,郡治在今海晏县三角城。但这里地域辽阔,人口稀少,为了迎合“四海归一”的太平盛世,王莽在他的新政里增加了一条新的内容,下令“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万数”。虽然西海郡只存在了短短的 19 年,可那些被判有轻刑的人犯发配到这里,加入到青海屯垦人员行列中,他们定居下来,进行生产劳动,自食其力。

汉族移民和当地羌人一起,引湟水、融雪水,灌溉农田,把榛莽荒地变成了肥沃良田,而且农耕水利遍及湟水谷地,促进了生产力的提高和发展。屯田的结果,取得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可谓一举两得。不仅使军队后勤得到保障,省却长途运输粮草之苦,而且安定了汉帝国的西陲边疆。

汉人的早期开拓,不仅改变了自然面貌,也促使河湟地区实现了由“不立君臣,无相长一”部落社会向传统专制社会郡县制的飞跃,并为以后规模更大、民族构成更为复杂的人口迁徙移动创造了条件。屯田实边,使一批汉人留居于此而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形成汉王朝西边地区的新土著,他们为青海东部的开发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

赵充国首创的屯田戍边,成为以后历代仿效的榜样。赵充国作为利用中原汉人进行青海屯田的先驱而载入史册,后人用“湟中昔赵侯,遗泽遍行潦”的诗句来歌颂这位开拓者。

1942 年乐都县高庙镇白崖子村出土了《三老赵掾之碑》,记述了赵充国屯田河湟的业绩和他的子孙继承祖志,移民边疆、扎根青海,进行艰苦创业的事迹。该碑的主人名宽,字伯然,是赵充国的六世孙,由甘肃上邽(今天水)迁居青海,居住在破羌县,担任过浩门县县长助理——三老职务,誉称三老。赵三老本人博通史略,精于诗书礼乐,是位有学问有修养的汉儒。他在帮助县令处理政务、听讼理怨之余,兴办教育,传播儒学。碑文中说他“教诲后生,百有余人,皆成俊艾”。可谓师教有方,孜孜不倦,卓有成效;弟子勤勉上进,学有所成,入仕州府。这百余人高才子弟,大部分是汉人子弟,可见那时有许多内地汉人迁居河湟地区,还创造出了适宜的汉文化氛围。

远去了鼓角相闻——东汉的军民屯田

原先的移民,或者是屯田军士,可以带家属,或者是关东贫民,整户迁移。或者是犯有轻罪的人犯,先免罪,然后带上家属移徙,他们的身份便是平民,安居在宜农地方,对于个人和国家都有益。而王莽则不然,徙边之民往往是在暴政之下犯罪的良民,使得老百姓在路上见面,只能摇手打个招呼,不能正常接触交往,更不能随意携带弓弩刀剑之类的东西,违反者就要徙至西海,而且徙边的无辜之人“以千万数,民始怨矣”。在高压暴政之下扩大的人犯队伍,成千累万地被强迫移来戍边、屯田,这些“怨民”“罪犯”肯定不会安心守边,一遇上风吹草动,不是和当地边民共同起事造反,就是跑回去参加反对王莽的斗争队伍。王莽的这种迁徙移民方式可谓失败了。

而赵充国屯田河湟的成功先例,使东汉的青海屯田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由湟水河流域发展到了黄河河曲两岸,甚至扩展到青海湖一带。

东汉初,朝廷恢复了对河湟地区的管理秩序后,为了达到保边安疆的长远目的,也为了减轻国家经济负担,开展以军屯为主、民屯为辅的大规模垦殖种田生产劳动。其中陇西太守马援有不可磨灭的功绩,他向朝廷奏请在破羌县(今乐都老鸦城)以西的地方设置地方政府机构,修缮城郭,修筑军事堡垒,允许开凿水渠,让百姓耕种放牧。这样主动招徕流亡百姓 3000 余口,充实到河湟各县,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和牧业生产,并修缮城廓,垒筑土堡烽堠,创造了一个比较安宁的生产和生活环境,在短暂的时间内,河湟地区出现了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后来护羌校尉侯霸、邓训先后主持过屯田。侯霸在今贵德、尖扎、化隆等地屯田 34 处;邓训率军占领了大小榆谷后,立即结束战事,把两万余兵士分配到郡县,解甲归田;还命令把 2000 多“弛刑徒”迁来,屯田黄河两岸,分给田地,进行耕种。

东汉一朝在河湟有组织的屯田,先后持续了百余年。主要形式是军队屯田,劳动力主要是服役戍卒,战时出征,平时务农。他们把荒地开垦为熟田后,又采取移民实边办法和利用弛刑徒屯田,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服役期满后就地归田,另有士卒和他们的家属,还有内地流亡来的贫苦农民来接耕经营。移民在初来时,所需的生活和生产资料均由国家供给,直到移民能够自给为止;还有免征三年赋税等优惠政策,鼓励移民开荒拓田,发展农业生产。这些人一边耕种官府和军队划拨的熟地,一边开垦新的土地,使得河湟地区农业生产规模不断扩大。

在长期的屯田实边中,一批又一批的中原汉族定居在河湟地区,建立了自己的家园,男耕女织,辛勤劳作,继续成为西陲边疆新的土著居民。

战乱时期的避难所

东汉末年,在青海东部地区已有数家汉族豪强,如“河右大族”郭氏、“素著名西州”的韩氏,他们迁来青海的时间不一,但务农勤桑、发展生产、兴办学校、传播文化、参与政事,举足轻重。当华夏大地陷于“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战乱时,青海一隅,由于远离了兵燹(音xiǎn)频仍的战场,没有成为群雄割据的逐鹿之地,倒是一块相对安定的乐土,于是有大批汉族移民为了躲避战乱,大量涌入青海。所以魏晋时期,在湟水河流域不仅汉文化得以发扬光大,而且掀起了汉文化第一次高潮。

西平麴氏是汉末迁居而来的豪族之一。居住在西平郡的麴氏,老祖名叫鞠谭,是东汉的尚书令,因得罪权臣,他的儿子谭閟(音bì)为了避祸,选择了西平作为自己家族的避难所。迁徙定居到西平后,把原来的鞠姓改成了麴姓。西平麴氏家族的政治活动主要在魏晋十六国时期,魏明帝曹丕即位后,西平麴氏凭借强有力的经济实力,起兵反魏,麴演、麴光、麴英等赶走郡守,杀死县令,表示不愿与篡汉贼臣同流合污。麴氏遭到镇压后,部分族人迁居金城郡。居住在金城的麴氏,老百姓歌谣唱道“麴与游,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青楼”,更是富甲一方。东晋时金城郡治从允吾迁到了榆中(今甘肃兰州东),麴氏家族的部分人也随迁榆中,家族更加兴旺。麴嘉(麴閟的第 11 代孙)在北凉任职时,汉儒志士纷纷云集门下,于 499 年(北魏太和二十三年)被拥立为高昌王。自此传了 9 代、共 10 王,立国 134 年,至 640 年被唐朝所灭。麴瞻,生活在南朝刘宋初年,出家为僧,号道照。他兼通经史,擅长抚琴,还喜欢研究音乐理论,写出了《琴图》《琴声律》等著作,是“独步一时”的高僧大德。

割据湟水的南凉国,虽然只存在了短短的十几年,但是设立学校、大兴文教,更是将奖励儒业和拔擢士人确定为一项最基本的国策。所以在南凉小朝廷中,人才济济,云集了一批颇有声望的汉人儒士。《晋书·秃发乌孤载记》上记载,汉族人杨轨出入秃发乌孤身边,是出谋划策的高级幕僚;金石生、时连珍才智过人,精明能干;阴训、郭倖德才兼备,持重老成;杨统、杨贞、卫殷、郭黄、郭奋、史暠、鹿嵩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梁昶、韩匹、张昶、郭韶才华横溢,众望所归;金树、薛翘、赵振、王忠、苏霸,是出自秦雍州的世家,英才焕发。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为躲避战乱从中原迁徙而来的汉族,他们是被南凉国所倚重的豪杰之士、俊杰之才,在帮助秃发氏建立政权、继而发展青海经济与文化方面,发挥了其过人本领和聪明才智。 rFChS+8zIiI7WxnkyhYEoNLXGnuCOHTGaIXU/NMoTDOW6L15+B7MkbK8BfG7EP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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