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和两三千年前的先辈吃着同一种野菜,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蕨在《召南·草虫》《小雅·四月》中都被提到了,它总是和另一种植物——“薇”连在一起。我喜欢《召南·草虫》这篇诗是因为感同身受:
喓喓草虫,趯(tì)趯阜螽(zhōng);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gòu)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chuò)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蚂蚱蹦又叫,我却见不到我的心上人,我的心无比沉重。若是立即能看见他,和他相拥,我的心才能平复。我登上南山采蕨菜,还是见不到我的心上人,我的心沉到谷底。若是马上能见到他,和他拥抱,我的心才能喜悦。我登上南山采野豌豆,依旧见不到我的心上人,我的心伤悲无比。若是我能此时就见了他,和他欢好,我的心才能欢乐。
思念是最折磨人的,等人的时光最难消遣,蚂蚱叫凭增主人公的烦恼,其在家心神不宁,决定不如到南山采蕨、采薇,但是采蕨、采薇并不能消解主人公的思念,反而更激起了其如饥似渴的相思,只有一种办法解思念,那就是相见,就是相拥,就是欢好。
这个故事看得让人心疼,满山的蕨薇哪里能解相思,除了相见,除了苦苦忍耐。蕨薇在女人的手中更增了苦涩,也许正是这女人满腔的苦思让蕨变了味道,从此不能直接食用,必须蒸煮去毒去涩吧,我想伸出穿越时光的手臂拥抱那女人,不解相思,总有温暖,因为我懂。
《三堂肆靠》记述了北宋名臣范仲淹在江淮任职,进奉当地贫民所食之“乌昧草”,要求皇上向皇亲国戚及高官展示,以遏制当时奢华的风气的故事,此“乌昧草”就是蕨,和相思无关。
蕨常见,特别是山间林下,常有各种蕨类植物,郁郁葱葱。《尔雅翼》:“蕨生如小儿拳,紫色而肥。”这其实是说蕨初生的时候,叶尖是弯曲的,长大了很舒展,羽状复叶。因为叶子近乎革质,阳光下闪闪发亮,发亮到令人欣喜,所以想不起采蕨的相思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