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擒贺鲁,苏定方本不抱太大希望。但他万万没想到,萧嗣业居然把渺茫的希望变成了现实。贺鲁逃到石国西北的苏咄城(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一带)附近,人饥马乏。苏咄城城主奉酒菜出迎,引诱贺鲁进城,将其生擒,献给了随后赶到的萧嗣业。
至此,西征之役取得了完全、彻底的胜利。老将苏定方第一次挂帅,就灭了一国,“收其人畜前后四十余万”,并生擒了敌酋。
捷报传至长安,朝野普天同庆。
击降西突厥,既是苏定方为帅的壮举,也是高宗为君的第一个盛大武功。唐廷举行了盛大的仪式,以迎接凯旋的将士们。苏定方身着戎装入城,将以阿史那贺鲁为首的十箭高层献于昭陵和太庙。
高宗擢升苏定方为左骁卫大将军,封邢国公,并封其子苏庆节为武邑县公。苏定方一战为父子二人赢得了爵位,这是李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荣耀。
63岁以前,苏定方闲人一个,可有可无,偶尔打打酱油,打的品质再好,终归也只是酱油;但 63岁以后,他简直就是感动大唐的特级劳模,指哪儿打哪儿,打哪儿灭哪儿,所向无敌。对他来说,63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之前不过是在做调研而已。
该如何处置西突厥呢?经过权衡考量,唐廷决定依照西突厥两厢分治的传统,在右厢五弩失毕部落设置濛池都护府,辖境西起咸海、东至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部分地区,治所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市阿克贝希姆遗址),以阿史那步真为继往绝可汗,兼任濛池都护;在左厢五咄陆部落设置昆陵都护府,辖境约为今巴尔喀什湖东至新疆准噶尔盆地及伊犁河流域一带,治所庭州城,以阿史那弥射为兴昔亡可汗,兼任昆陵都护。
西突厥最后的抵抗力量只剩下乙毗咄陆之子真珠叶护了。
第二年,唐廷又解决了龟兹国的遗留问题。
我们知道,龟兹王还是那个诃黎布失毕。不过,诃黎布失毕虽然是国王,但实权却掌握在国相那利和大将羯猎颠的手上。太宗贞观二十二年(648年),阿史那社尔西征龟兹,生擒了诃黎布失毕、那利和羯猎颠等龟兹高层。高宗即位后,为了对付阿史那贺鲁,又把这些人都放回国了。那利和羯猎颠串通一气,架空了诃黎布失毕,对唐廷明里一套背里一套。那利还睡了诃黎布失毕的突厥老婆,并与阿史那贺鲁暗通款曲。被绿了的诃黎布失毕忍无可忍,遣使入唐告状。那利也遣使入唐告状。双方互相指责。高宗以调停为名,召诃黎布失毕与那利入京对质,果断扣留了那利,并派兵护送诃黎布失毕回国。羯猎颠在贺鲁的支持下,发众拒守。唐军不得进,诃黎布失毕就一直没能回去。
现在贺鲁已经完蛋了,腾出手来的高宗发兵龟兹,征讨羯猎颠。大战前夕,诃黎布失毕病死。不久,唐军攻破龟兹,杀羯猎颠。
唐廷一研究,干脆在龟兹设了一个龟兹都督府,以诃黎布失毕之子为龟兹王兼都督。五月,又将安西都护府升格为大都护府,统辖范围不仅包括原安西四镇,还统领吐火罗、嚈哒
、罽宾
、波斯等十六国。首任大都护为原安西都护麹智湛。
高宗十年(659年),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在双河打死了真珠叶护,西突厥最后的反唐力量被彻底消灭。九月,高宗又下诏,“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
、北拔汗那、悒怛、疏勒、朱驹半
等国置州县府百二十七”,均隶属于安西大都护府。
至此,唐朝完成了对所有突厥人的征服,甭管东突厥还是西突厥,尽为封内之臣。就此而言,高宗八年苏定方击降西突厥的战略意义、政治意义乃至历史意义,均远远大于贞观四年李靖击降东突厥。帝国西境已经直接与西亚的萨珊波斯接壤了。唐以后的王朝除蒙元外,在西边的扩展没有一个能超过唐朝。
阿史那贺鲁被擒后,曾对萧嗣业说过:“我本是一个逃亡的胡虏,是先帝接收了我,还对我百般恩宠。可我却背叛了先帝,今日失败也是老天爷惩罚我。我听说你们杀人一定要在闹市杀,请在昭陵前杀了我,以谢先帝。”高宗听了,心生怜悯,并未为难他。但阿史那贺鲁心情抑郁,不久后就去世了。高宗将其葬在了颉利可汗的墓旁。东、西突厥两大可汗在太宗墓前实现了聚首。还斗吗?斗个啥呀,都是一抷黄土了。
外事暂告一段落,但内事又起,武后发起了对长孙无忌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