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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武周革命

贴心的圣母神皇又给了全国百姓两个月的思想成长期。到九月时,《大云经》已经风靡大唐,尽人皆知,没有人公开反对圣母神皇改朝换代,公开反对的都死绝了,全国上下一个口径: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祖宗”武媚娘。

武氏取代李氏的时机成熟了!

怀义推出了《大云经》,劝进的事他就不好出面了。放心,有的是人来做。劝进的总策划、总导演是侍御史傅游艺。这又是一个大器晚成的典型,只不过是反面的。

根据出土的《傅交益墓志》,傅游艺字交益,原本只是个地方小吏,三任县尉,两历主簿,仕途可谓相当不顺,临朝六年(689年)时,已经61岁的他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合宫县(在今河南洛阳市西郊)主簿而已。前不久,因为守孝道,他刚被提升为从七品上侍御史。此人是个官迷,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仕进的心思仍然非常强烈,见圣母神皇一心想革唐命,就想着能不能迎合圣母神皇的需要,搞点事情,搞点儿大事情。《大云经》一出,他眼前一亮,天降富贵于老傅也!

九月初三,傅游艺率关中百姓九百余人直接跑到太初宫,叩宫门上表。在表中,他大谈自武曌临朝称制以来的种种符瑞,请求圣母神皇应《大云经》所指,以武周朝取代李唐朝。为什么要改成周朝呢?傅游艺说了,武氏出自建立周王朝的姬姓,周平王最小的儿子出生时手掌中有一个“武”字,故被平王赐姓武,而圣母神皇的祖先即为此子,所以理应定国号为“周”。另外,圣母神皇的父亲武士彟曾在高宗显庆年间被追赠为周国公,据此也应改唐为周。

但圣母神皇并未接受,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呢?!不过,她也没有批驳傅游艺,反而将他由从七品上侍御史提升为正五品上给事中。

傅游艺是个明白人,一面积极串联各界人士,一面散布各种祥瑞,说有一大群凤凰夜里落在了圣母神皇的寝宫上,还说有一只朱雀飞入朝堂,这些祥瑞都是武周代唐的征兆。不得不佩服傅游艺的人脉和组织能力,三天之后,他居然成功串联了文武百官、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佛教沙门等共六万余人,再次表请圣母神皇应天顺人。太初宫外,劝进的人排山倒海,山呼万岁,终日不散。瞅着是民心所向,其实全是组织发动。

大才子陈子昂也不甘寂寞,连上了《大周受命颂》《神凤颂》,鼓吹拥护武周代唐,并称:“臣草野愚陋,生长休明,亲逢圣人,又睹昌运,舜禹之政,河洛之图,悉皆目见,幸亦多矣。”我本是一个愚昧粗鄙的草根,却在有生之年得见圣人,还见证了大唐不断上升的国运,像尧舜那样的德政,像河图洛书这样的宝贝,我居然都看到了,我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呀!

事到如今,就差大唐皇帝李旦表态了。李旦很识相,也不敢不识相,亲自起草了三道禅让诏书,衷心拥护母亲为帝,衷心拥护武周代唐。我甚至相信,他起草诏书时内心不仅不难过,反而无比轻松,终于可以不当这个劳什子皇帝了!

九月九日是秋高气爽的重阳佳节,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已届67岁的武曌也在这一天登高了。她在万众的欢呼声中,登上则天门楼,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向万民宣布,她今日应天顺人,登基称帝,移除唐祚,建大周朝,改载初二年为天授元年。说是天授,其实都是人为!随后,在朝臣们的簇拥下,她气宇轩昂地来到明堂,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

这个自称用铁鞭、铁檛 、匕首驯服野马的女人终于站上了中国历史的C位。这已经不是政变夺权了,而是改朝换代,所以史书上称这一事件为“武周革命”。从这一刻起,李唐王朝因经营不善被天交所停牌退市了。骆宾王曾经自信满满地问天下人: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现在有答案了,不好意思,今日之域中还真是武家之天下。

三天后,女皇武曌昭告天下,以唐帝李旦为皇嗣,唐太子李成器为皇孙,并赐武姓。皇嗣系武曌独创,顾名而难思义,到底是指皇帝的子嗣,还是指皇帝的接班人,傻傻分不清楚,真是不伦不类。不过从李旦退居东宫来看,这个皇嗣实际等同于太子。李旦也因此又创了一个纪录: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个皇嗣。李旦的三个亲哥虽然没有定名权,被父母改了又改,起码还能保有姓氏。而李旦呢,不仅名字保不住,连姓也保不住了。

十三日,女皇于神都洛阳立武氏七庙,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聒噪了。武家的七代祖全部晋升皇帝,其妻子全部晋升皇后。女皇同时册封侄子武承嗣为魏王、武三思为梁王,其余堂侄堂孙,如武攸宁、武攸归、武攸宜、武攸望、武攸绪、武攸止、武攸暨、武重规、武载德、武懿宗、武嗣宗等均封为郡王。不仅他们这个武家沾了光,全天下姓武的都沾了光,女皇下诏免除了当年所有姓武之人的租庸调。姓李的里头,唯一受益的人是当年替女皇顶雷的李君羡,沉冤得雪,追复官爵。

当然,功臣是不能忘的。给事中傅游艺、宰相岑长倩、右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左金吾大将军丘神 、侍御史来子珣 并赐姓武。傅游艺和史务滋、宗秦客还成为了宰相。傅游艺在短短一年之内,身上的官服换了四种颜色,从八品的青色一路换到三品的紫色,江湖人称“四时仕宦”。

称帝成功后,马上又是一拨人头落地。但这一次武曌杀的不是反对派,而是那些助她登基称帝的小人。

宗秦客的宰相当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因为贪污,与弟弟宗楚客、宗晋卿一道被贬官外放,一年后他死在了流放地。这就算不错了,毕竟他们还是女皇的外甥嘛!其他人可就没这份好运了。第二年,史务滋、丘神 、索元礼、傅游艺相继以谋反被杀。史务滋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宰相之一,从拜相到自尽总共不到五个月。傅游艺梦见自己登上了太初宫湛露殿。湛露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帝召见大臣问政的地方。傅游艺私下里向亲信说起此事,却遭到亲信检举,下狱被迫自杀。岑长倩和张虔勖被武承嗣、来俊臣陷害致死。来子珣稍微久一点,挺了两年,坐事流死越南。

“四大阎王”中的周兴和索元礼也死了,而且死得非常具有戏剧性。

有人告发周兴与丘神 通谋。女皇让来俊臣抓捕他。来俊臣请尚不知情的周兴吃饭,吃到兴头上还请教周兴:“很多囚犯都不肯认罪,老哥你有什么好方法?”

一听要害人,周兴来劲了,扬扬得意地给来俊臣支招儿:“这有何难?取来一个大瓮放在火炭上,把囚犯扔进去,甭管他骨头有多硬,都会认罪的!”

来俊臣连呼“高招”,当即命人准备大瓮,架起柴火,烤得滚烫,然后对周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实不相瞒,有人检举老哥你谋反,请入瓮吧!”

周兴听了,吓得魂飞魄散,他用此法折磨过不少人,唯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被人依样画葫芦,当即伏法认罪。

女皇没有杀他,改为流放。但周兴得罪的人太多了,在流放途中为仇人所杀。

索元礼因受贿下狱。面对官吏的审问,他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认罪。审讯官没辙了,大呼一声:“来呀,把索公的铁笼子取来!”索元礼也知道自己大杀器的厉害,秒 ,立即认罪,死于狱中。

女皇之所以诛杀丘神 、索元礼、周兴三名酷吏,主要是出于政治考量,新朝要施仁政,告密和酷刑那套不能用了,养那么多酷吏也就没什么用了。再说了,真有脏活儿,有来俊臣一个就够用了。

武曌用的年号和高宗一样多,虽然总量不及老公李治,但她在位16年,仅为高宗的一半,是当仁不让的更换年号频率最高的皇帝。“长安”达到了四年,“天授”“长寿”“圣历”用了两年多,其余的均在一年以下,最短的“天册万岁”仅用了不到三个月。至于改元的理由,更是任性到了极致,心情好要改,心情不好也要改,病了要改,病好了也要改,牙齿掉了又长出来要改,长了八字重眉改,加尊号改,封禅改,盖了宫殿改,平定契丹改,回长安改,成州有佛迹出现还要改。她还使用了三个四字年号:天册万岁、万岁登封和万岁通天。

为了方便大家,我们同样采用“北溟纪年”,将其在位年份统一改为“武周××年” 8fyu6NmKXpHBiP7hTI5Ykyh3mCAqboQ2SfKMxk1U8gsVpdofMOviCxC2SGoptRw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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