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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诗狂诗相

算上丽正学士,唐代四大学士团体至此全部登场。太宗的“凌烟阁十八学士”和武后的“北门学士”虽然也承担一些零散的编书任务,但本质上还是政治智库。“珠英学士”倒是编了一些书,但还有陪女皇宴会、供女皇文娱的作用。唯独“丽正学士”是纯纯的学士。

能入选丽正学士的都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别人就不多说了,我重点介绍在今天知名度最高的两个——贺知章和张九龄。

尽管许多网文对贺知章的生年言之凿凿,但其实并无史料支撑,我们只能推断出他大致出生于高宗显庆、龙朔年间(656—663)。

贺知章是越州永兴(今浙江杭州萧山县)人。唐代称江浙地区为吴中。与贺知章同时代,吴中还出了苏州人张旭、扬州人张若虚、丹阳人包融三位名士。张旭就是大名鼎鼎的“草圣”,“颠张醉素”里的那个“张”。张若虚大家更不陌生,他的《春江花月夜》号称“孤篇压全唐”。包融虽然在今天的知名度不高,但在当时也是大唐文艺界数得着的人物。时人将四人并称为“吴中四士”。

武后证圣元年(695年),已然三十来岁的贺知章进京赶考,一举高中了进士,并且中的还是第一名——状元。他是浙江有史可稽的第一位状元,开创了包邮区状元的先河,所以至今仍在浙江一带享有崇高的声誉。

朝廷授任他为国子四门博士,后又迁为太常博士。唐代的博士相当于今天的教授,但现在的教授学而优可能仕,唐代的博士则是纯博士,除非你被调到主流通道的岗位上,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官。稍微有点儿野心的读书人都不会在这个岗位上长干。但贺知章愣是干了27年的博士。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观、客观的原因都有。

主观方面,贺知章生性豁达懒散,本就无意于仕途。他出身富贵人家,工资爱涨不涨,反正他也不缺钱;职务爱提不提,反正他就没想当官。是否醉心仕途,这是贺知章和其他唐代诗人的一个显著区别,其他诗人大多想当官想疯了。

客观方面,首先,唐代的中央朝廷是北方人的天下,南方人是少数派,能够位居高位的南方人更是少之又少;其次,从古至今当官的基本素质是稳,或者说给人的感觉要稳,但贺知章生性疏狂,行为放浪,给领导的感觉就是不稳,难当大任。这些客观原因也限制了他的仕途。

接下来,我们就看看这位“诗狂”到底狂在哪儿!

大唐诗人谁最浪漫?我估计十个小伙伴得有九个说是李白。李白浪不浪?当然浪!但他的浪是有前提有原因的,是对仕途失意、对现实不满的一种反弹和排遣。而贺知章就不同了,人家一辈子顺风顺水,官至三品,没短过钱花,没缺过酒喝,没遭过贬黜,他的浪是娘胎里自带的浪。

贺知章天生的烂漫性格,“少以文词知名,性旷夷,善谈论笑谑”,而且他嗜酒如命,开心要喝,不开心也要喝,酒量相当惊人。他的人生格言是:“落花真好些,一醉一回颠。”在视酒钱如粪土这一块,他和李白有得一拼,李白喝多了会大呼“千金散尽还复来”“呼儿将出换美酒”,贺知章则是醉眼惺忪地调笑:“莫谩愁沽酒,囊中自有钱。”

“吴中四士”里,以他和张旭关系最为要好,原因就是两人脾胃相投,能狂到一块儿去。“草圣”张旭确实够癫,动不动就喝,一喝就多,一多就狂,一狂就书,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对象,掏出笔就挥毫泼墨,甚至当着公卿贵族的面儿用头发蘸墨书写。如此狂人,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贺知章却天天和张旭凑在一堆儿喝酒。两人喝多了就五迷三道地走街串巷,碰到雪白的墙壁,也不管是谁家的产物、有没有人管,提起笔、蘸着墨就往上写诗文。贺知章有多喜欢张旭呢?他甚至和张旭结成了儿女亲家。

关键是贺知章不仅和张旭在一起时这样,和别人在一起时他也这样;他不仅年轻时这样,而且终生都不脱狂放本色,晚年干脆自号“四明狂客”。这里面的“四明”代指今宁波余姚四明山,在当时属永兴地区。就因为他狂浪了一辈子,后人才给他起了“诗狂”的诨名,恰如其分。

如此性格,做人自是潇洒至极,但想做官,那除非领导脑子进水了。仕途长期停滞不前,贺知章能坐得住,可他表弟陆象先坐不住了。

陆象先的父亲陆元方是武则天的宰相,陆象先则是太平公主推荐给睿宗的宰相。但陆象先这个人比较有操守,不仅不肯买太平公主的好,还拒绝参与公主推翻玄宗的阴谋。所以,玄宗先天政变后清算公主同党,唯独没动陆象先,还称赞他是“岁寒知松柏”。顺便说一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名言就是陆象先说的。成语“庸人自扰”也是打他这儿来的。

尽管陆象先总是说:“贺兄倜傥多才,是真正的风流之士。我跟其他兄弟离别日久,却从来不会想念他们。可要是一天没和贺兄聊天,我就觉得胸中生出鄙吝之气了。”但看到贺哥太过淡泊名利、仕途偃蹇不遂,他也是真心着急。

开元十年(722年),张说要启动编纂《六典》《文纂》了,就将老贺选为丽正学士。陆象先不干了,这都是大活儿,等书编成了,表哥都快退休了,进步就更没指望了,不能接!所以,他一番运作将表哥推到了太常少卿的位置上。

三年后,玄宗取“集贤纳士以济当世之意”,将丽正书院更名为集贤书院。贺知章被重新选为集贤院学士,升礼部侍郎,不久又改任太子右庶子、工部侍郎,给太子李瑛当侍读。

集贤院中只有贺知章一个南方人。他虽然已经在长安生活工作了大半辈子,但口音还是浓重的吴音。杜甫就曾说过:“贺公雅吴语,在位常清狂。”因为这口唐版塑料普通话,贺知章没少受嘲笑。同僚们给他编段子,说他是“南金复生中土”。啥意思呢?就是说你贺知章虽然是块金子,但也是来到我们中原以后才得以发光的。

贺知章专门写了一首诗回应:“钑镂银盘盛蛤蜊,镜湖莼菜乱如丝。乡曲近来佳此味,遮渠不道是吴儿。”你们中原人都爱吃蛤蜊、莼菜,也不介意这些东西产自吴地。同理,英雄不问出处,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你们干吗在意我是南方人呢?!

说归说,其实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好在六年后,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南方人——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曲江区)人张九龄。贺知章很开心,觉得从此不再孤单,腰杆儿多少也能硬一些了。但他想多了,张九龄可并不把他这位老前辈放在眼里。

张九龄出生于一个四代仕宦的家庭,也是一个神童,13岁就写得一手好文章。武周十三年(702年),他就考中了进士。有人考证说岭南的第一个进士是北宋时期的古成之。不过据《旧唐书·张九龄传》载:“登进士第,应举登乙第,拜校书郎。”可见,岭南第一个进士应该是张九龄。

转年,张说因为没有帮助张昌宗构陷魏元忠而被流放岭南,途经韶关他偶然间看到了张九龄写的文章,惊为天人,当时就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有如轻缣 素练”,能“济时适用”。这对年轻的张九龄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四年后,张九龄赴京参加吏部组织的才堪经邦科考试,顺利通过,并被授任为秘书省正九品上校书郎。玄宗即位后,在张说的举荐下,张九龄又提任从八品左拾遗。

两相对比,张九龄虽然比贺知章小十来岁,但仕途际遇可比贺知章强多了。贺知章不是输在了才华上,而是输在了“风度”——官场所需要的风度上,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老顽童。而张九龄举止优雅,气度不凡,时人对其有“曲江风度”的美誉。我们说得再直白一些,张九龄就是领导眼中特别有官相的那种人。

按理说跟着张说就不用担心仕途了,但事实恰恰相反,张九龄前后三起两落。

开元之初,姚崇秉政,一上台就将张说排挤出朝中。谁都知道他张九龄是张说的门生,这下张九龄着急了,上书提醒姚崇“远谄躁,进纯厚”,其实就是主动示好。姚崇的套路何其深也,明着复书嘉纳其言,实际上却按着张九龄不提拔。张九龄气不过,在开元四年秋辞官归养。

当时,中原出入岭南必走梅关。梅关坐落在今江西赣州市大余县梅关镇(并入南安镇)和广东韶关南雄市梅岭镇(并入珠玑镇)之间的大庾岭顶部,两峰夹峙,如同一道城门将广东、江西隔开。宋之问曾在此写下《度大庾岭》。梅关虽然是沟通中原、岭南的必经之所,但其道路历史上从未得到开凿,就是天然的崎岖山路。

张九龄返乡途中,亲身体验交通不便之苦,当时就拿定主意要开凿梅关道。刚回到家中,他就向玄宗递了折子。开凿梅关道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玄宗当然同意。

然后,张九龄自任总工,征集大量民夫开始施工。其间,他不辞劳苦,亲临现场勘验,缘磴道,披灌丛,与大家一同劳动,终于在崇山峻岭间开凿出一条全长十几公里、路宽近十七米的山道。这就是著名的“梅关古道”。

古道一经投入使用,便带来了巨大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张九龄在其亲撰的《开凿大庾岭路序》中写道:“坦坦而方五轨,阗阗而走四通,转输以之化劳,高深为之失险。”现在的道路平坦宽阔,可以并行五辆车,南来的北往的络绎不绝,四通八达。有了这条路,南北转运物资节省了大量劳力,以往高崖深谷的危险也不复存在了。

梅关古道直到民国时期都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被当代人誉为“古代的京广线”。尽管仕途受挫,却仍想着为百姓办实事,并且排除万难把事情做成。什么是好干部?我想,张九龄给我们上了一课。

干完这事,张九龄就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不是和文友们诗酒唱酬,就是到岭南各地游历。有一点他肯定没想到,他开凿梅关古道的举动却给自己创造了复出的机会。

这是实实在在的政绩,路修好了,中原和岭南的交通便利程度指数级提升,往来这条路的官民谁不夸张九龄的好?!很快,长安的玄宗就听到了,嗯,这是个办实事的官员,得用起来啊!于是,开元六年春,他下敕召张九龄入京,出任左补阙,主持吏部铨选人才。

这已经不单单是起用了,这是起用加重用!

回京后,张九龄凭着实干,官职一年一个台阶。开元九年,他的恩师张说回朝任相了。这下,张九龄事业的第二春就到了,到开元十一年(723年)时官居中书舍人、内供奉。 aObjwn7OAURbVE4gpyZS/vHIdJGLqOqa4FZUEBk/hq5n3RXb9nf1cHUhAfEI4A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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