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次失利,肃宗不免有些气馁。郭子仪认为,官军战力与叛军相比还有很大差距,还是等回纥军到了再说吧!
说回纥回纥到,葛勒可汗的长子叶护统率四千回纥军抵达凤翔。兵败之下,肃宗对回纥人的态度越发卑微,居然说了一句将他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名言:“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这句话厚颜无耻的程度足可与老佛爷那句“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一较高下了。说到底,像肃宗这样的帝王其实只关心自己的统治是否稳固,至于老百姓的荣辱死活,那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捎带。
大元帅广平王也主动提出与叶护结拜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是哥,叶护是弟。由此,两国关系从“宗藩之国”变成了“兄弟之国”。这要是搁以前,回纥想和大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做梦去吧!叶护很开心,表示有十分力决不只出九分。
九月二十五日,广平王、郭子仪统率全军十五万人马出击。两天后,官军进至长安城西,列阵于香积寺(今西安长安区郭杜街道香积寺村)以北、澧水以东。敌将李归仁率十万叛军在官军北面列阵。
叛军虽然比官军少了五万人马,但贵在指挥统一、战力强悍,一战就击溃了官军。眼见就要失败了,安西军大将李嗣业大呼一声:“今日不以身饵贼,军无孑遗矣。”他脱掉甲胄,光着膀子,一人砍死敌骑数十,“人马俱碎”。官军将士见他如此勇猛,大受鼓舞,这才稳住了阵脚。
战局一时陷入胶着。但李归仁并不惊慌,因为他早已在东面埋伏下精骑。偏偏这次老天爷站在了朝廷这边,官军斥候及时发现了埋伏的叛军骑兵。郭子仪当即派仆固怀恩、叶护消灭了这支伏兵。随后,李嗣业的陌刀军和叶护的回纥军又迂回至叛军后方,抄李归仁的后路。叛军再厉害,也架不住被这么蹂躏啊,全军溃败,仅被斩首就达六万级。李归仁率残军退回长安。
仆固怀恩料定伪燕西京留守张通儒必会逃遁,请求追击叛军。广平王没同意:“将军战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日图之。”仆固怀恩急得直跺脚:“战尚神速,何明旦也!”广平王还是不同意。仆固怀恩“固请,往而复反,一夕四五起”,但广平王就是不同意。
广平王有私心,他还想冲击太子之位呢,这场仗只能胜不能败,所以他只求稳妥、不敢冒险。从这件事上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位后来的代宗皇帝其实见识和能力也就那样。果不其然,天亮时分斥候来报:叛军已撤离长安。
叶护来找广平王,要他践行他爹的承诺,准许回纥军劫掠。广平王想了个缓兵之计:“如今刚刚收复了西京长安,如果马上放开劫掠,那东京洛阳的人就会替贼人效力了,我们打洛阳就很难了。这样,你再等等,等打下了洛阳,咱们再按约定办!”叶护想想也是,拍着胸脯说:“好,我就为殿下拿下洛阳。”
广平王随即留仆固怀恩、回纥军、大食军、西域诸国军在城外,带官军开入城中。长安百姓不分老幼,倾巢而出,夹道欢呼悲泣。
陷落十五个月的帝都长安终于收复了,时为肃宗二年(757年)九月二十八日。
广平王决定让大军休整三日,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还有一件私事要办:寻找侍妾沈氏。结果,找遍了整个长安城,都没找到沈氏。广平王很悲哀,只能去洛阳碰碰运气了……
三日后,大军继续东进,直指洛阳。此时,郭子仪已经攻克了华阴、弘农(今河南三门峡灵宝东北)二郡。安庆绪悉发洛阳兵,由严庄率领,至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西南)与张通儒会合,共计十五万之众。
叛军果然厉害,于陕州城西的新店再一次挫败郭子仪。关键时刻,又是回纥人从南山袭击叛军后方。叛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回纥人,当即崩溃。郭子仪和叶护前后夹击,直杀得叛军僵尸蔽野。严庄和张通儒放弃陕州,向洛阳退却。这次广平王不轴了,立命仆固怀恩等人分道追击。
在回纥人的有力帮助下,通过香积寺和新店两场大战,官军基本消灭了叛军最精锐的主力部队。安庆绪已无力守卫偌大的洛阳城,只得向河北老家逃去。临走前,他将被俘的唐将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余人全部杀掉。
十月十八日,广平王正要整军进入洛阳城,却被告知回纥军已经先行开入城中。
原来,叶护担心他再度推托,干脆抢先一步入城。回纥大兵平日所见,不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几曾见过洛阳这么繁华的都市?!这帮家伙不仅把洛阳府库中的财帛收缴一空,还将贪婪的爪子伸向了普通老百姓,掠夺财物“不可胜计”。城中女眷怕被糟蹋,纷纷登上圣善寺和白马寺的阁楼避难。残暴的回纥人居然纵火焚烧二楼,致使“伤死者万计,累旬火焰不止”。
广平王无计可施。还是郭子仪献计,主动送给叶护罗锦万匹,才换取回纥人停止劫掠。
不管怎样,洛阳终究还是收复了。广平王也终于在洛阳掖庭宫中找到了已经为奴的沈氏。夫妻相见,场面极为感人。鬼知道在身陷匪巢的岁月里,沈氏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肃宗,规复两京的历史性任务他终于完成了,这将是他为帝生涯中最重要的政绩了。他当即派人入蜀,迎接太上皇还京,同时从凤翔起驾,回銮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