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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非我所愿

“对不起,我爱你。”

这一句话本来就足够了……当孩子提起过去的错误,父母却不愿意承认时,孩子会意识到父母也只是不完美的人而已。心里越是愧疚,就越想要掩盖自己的错误,这或许是一种非常自然的反应。“我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不懂父母的心,说出那种话呢?”孩子很有可能受到父母这样的指责。一瞬间,孩子会切身感受到难以摆脱的家庭重压:“受伤的是我,为什么这种负罪感也要我来承担……”

就像父母不能强制选择他们所期望的孩子一样,孩子们也不能选择父母。因此,有些人称之为天命。就像我们无法预测天上的雨滴会落在哪里一样。虽然父母可以制定二胎计划,但谁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但很多父母误以为,既然是他们生的孩子,就能完全了解孩子,并满足孩子的愿望。他们也坚信自己和孩子总是站在同一立场上,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孩子的人生。

对于孩子来说,违背父母的意愿就像对抗天命一样沉重。因为这意味着否认自己存在的根源,会让他们产生巨大的罪恶感和恐惧感。那些怨恨父母的人,总是陷入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不是应该更加努力?”

想象中的父母

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所付出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这些努力是源自一个愿望——孩子渴望找回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理想父母。被限制在父母设好的框架中,从未以独立自主的个体来建立关系的孩子很难客观地看待父母。因为距离太近,无法更清晰地看到对方。犹如管中窥豹,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而其他部分将用想象的画笔填补、着色。现实中的父母越令人不满意,想象中的父母就越趋于完美。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在这种想象中,父母是温暖、和蔼、理想化的成年人形象。即使没有真正体验过,他们也一直怀抱着这种理想化父母的形象生活。跌倒擦破膝盖,不自觉地喊妈妈的时候,那个想象中的妈妈就会温柔地走过来,轻轻地给自己上药,安抚自己受惊的心灵。而现实中的妈妈,即使你做得很好,也只会说:“这是你应该做的,你为什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当然,妈妈的责备可能是在表达关心。如果和父母互动良好,对父母也有完整的认识,就能自然地接受现实中的妈妈其实具备以上两副面孔。

然而,在缺乏安全感的状态下,这种矛盾很难忍受。没有在现实中得到的爱和关注,通过补偿心理形成了牢固的理想标准:“作为父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呢?”随着理想标准的提高,现实中的父母与自己内心中的形象会产生分歧。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与父母在物理、情感上的距离逐渐拉大,曾经忽略的父母的真实形象自然显露出来。孩子也会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从父母那里得到想要的爱和关心。父母以他们的方式给予爱,但这种爱的形式并不是孩子所期望的。随着父母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方式没有错,孩子也很可能相信只有自己所期望的方式才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只能从自己的角度看待彼此。

成长为“精神孤儿”

来看一个案例。

“都是因为你我才这么辛苦。”

“我们本来就生活不宽裕,还要为你经受这些苦难。”

“如果你让我失望,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这些话伴随着一个孩子的成长,但他没有怨恨,反而总是努力以最正面的方式理解父母的话:“即使在困难时期,他们还是选择了我,这意味着我很珍贵。”“虽然很难,但他们还是爱我的,所以我要坚持下去。”为了理解父母的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受了多少伤害,可他依然坚强地长大了。

这个孩子曾经认为自己的存在是让父母不断受苦的原因,因此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带着一种必须偿还这份债务的使命感。他必须证明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出于不想让父母受更多苦的考虑,他不断地磨砺自己,减轻生活的负担,即使有想要的东西也不说出来,为了让父母高兴而努力学习,同时独自承担了许多困难的任务。他从未表达过“自己也很辛苦”的事实,而是认为作为孩子应该听父母的抱怨。尽管在物质上父母会满足孩子,但在心理上却是孩子在照顾父母。

因为要在父母面前始终保持良好的态度,他从未感到与父母在情感上有任何亲近感。从小接收父母的抱怨,使得他从未把父母当作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对象。成年后他也一直处于“精神孤儿”的状态,父母似乎却找到了安稳的生活。

用沉默维护家庭和平

成年后,这个孩子仍然不想责怪父母。虽然自己用沉默维护了家庭的和平,但他认为这是自己的选择,所以没关系。不过,他的心里对父母也有一丝期待,希望父母能够理解自己。只不过他认为,只要表达自己的想法,父母就会理解,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他没说而已。事实上,他仍然无法放弃对父母形象的幻想。

他毕业于名牌大学,拿着奖学金踏上了留学之路。他的父母感到很满足,把儿子的成就当作奖杯,仿佛自己的人生得到了补偿。然而,留学生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容易。他的研究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与导师的关系也变得紧张,无法确定自己能否顺利毕业。他的健康状况也每况愈下,甚至连伸直腰都很困难。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了又忍。如果没拿到毕业证空手回韩国,对他来说,仿佛是人生彻底失败了。最终,他患上了抑郁症,认为与其这样生活不如一死了之。他决定在死之前按自己的想法生活一次。他打算放弃学位回到韩国——他想回到有关心他的家人和朋友的地方。

他在留学生论坛找到了一篇放弃学位的帖子,有很多人回复说他们也是中途放弃了学位,但世界并没有因此崩塌;还有一些人分享了他们在找到新出路后,过得也很好的故事。其中一篇与母亲相关的帖子特别触动他的心。发帖人说当她想放弃留学时,她的母亲回应道:“没关系。我的女儿辛苦了,妈妈很清楚。妈妈会一直相信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有勇气放下父母的期望

他鼓起勇气,第一次向父母倾诉自己的困难。但是,当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和平的家庭和想象中的父母形象同时破碎了。

“再忍一忍。”

“生活对每个人都很艰难。”

“放弃又能做什么呢?生活并不那么容易。”

在他的心中,随着什么东西“啪”一下断裂的声音,一直支撑着他的一线希望轰然倒塌。一直以来,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困难,因为他对父母的爱坚信不疑。但是他现在意识到,想象中的父母的爱一直压抑着自己。他一直在为了父母所期望的生活而努力,而不是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可能会继续保持沉默,但这一次不同了。当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像在慢慢枯萎,走向死亡。像被逼入绝境的老鼠向蛇扑过去一样,他再次鼓起勇气对父母说:“就不能对我说一句‘没事,辛苦了’吗?”这是他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但这个愿望却没有实现——“我是因为担心你过得不好!”

妈妈的话真的都是完全为了孩子着想吗?他也想相信妈妈的话,但在他下定决心回到韩国后,他开始意识到,妈妈说的话可能都不是真的。他想回老家,但父母告诉他如果留在那里很难找到工作,要他在首尔租房子。他们还说:“如果被邻居们看见了,他们会怎么说?”

他捂着疼痛的腰,独自躺在公寓里,接到了父母的通知。他们告诉亲戚他这次回来是暂时的休学,让他心里有点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真相:“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爸妈自己。也许他们也不知道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所期望的那对理想父母在现实中并不存在。“如果我做到了,他们会改变吗?”“如果他们知道我的处境,会理解我的心情吗?”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假设。父母不会改变,随着年龄的增长,改变生活态度会更加困难。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放下“父母怎么会那样”的疑问了——因为, 这就是父母的样子。他们虽然以自认为正确的方式爱我,但如果这样的爱让我过于痛苦,我就必须保持距离。

他的醒悟并不仅仅是令人悲伤的。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没有父母,他也不必担心如何生存,也不是非要得到父母的关注和爱不可。他意识到即使不是父母,也有人可以填补他所需要的爱和关注。他意识到,即使不依赖任何人,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满足自己的所想所愿。

“你真的辛苦了,你坚持了下来,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当他决定自己填补自己所需的东西时,他就摆脱了父母的束缚,得到了今后过自己的人生的勇气。 O5JzBvZ4OcGf3EmvhSjeIT/xN8I5XwYJGcvxWJ1hmnyNtPDhojsUrztVd4+iTv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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